崇祯心里对这位便宜老丈人一直不是很待见。
在真实的历史上,国丈周奎是一个贪财如命、厚颜无耻之人。
崇祯末年,曾经发动身边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捐资助饷,首先找到的自然是离自己最近的老丈人。
按说这些年下来,崇祯一次次对周家的赏赐少说也有数十万两,更不要说周奎被封嘉定伯之后,依仗皇亲国戚的威风四处敛财,豪富之名天下皆知。
结果这家伙第一次只拿出了五千两。周皇后害怕崇祯不高兴,特地从宫中送出了一些自己的积蓄,想凑足个几万两。
没想到这周奎连女儿都要吃回扣,最后交给崇祯的也不过几千两,还各种哭穷卖惨。
崇祯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连带着其他的勋戚、官员也有样学样,最后这助饷也就不了了之了。
经历过多次模拟的崇祯,也对周奎的恶劣品质深恶痛绝。
只要自己找到了什么殖产兴业的法子,能够补益国家财政,这周奎闻着味就过来掺和一脚,有几次差点把崇祯的新政都给搅黄了。
享受好处的时候有他,等到崇祯临时缺钱,找他周转一下,这人又称病不出,一毛不拔。可谓是出力的时候从来没有他。
一来二去,崇祯彻底明白了这个便宜老丈人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整顿盐政,利用嘉定伯周奎,也是计划里的关键一环。
因此崇祯还是捏着鼻子去了这抓周仪式。
皇室抓周,自然不会摆普通人什么算盘、刀剑之类日常营生的事物。
周后给五皇子在地上铺的都是经史子集之类的书籍。
小皇子在地上东摸摸,西转转,最后抱住了一本《史记》。
崇祯颔首道,“等他开了蒙,朕便从翰林词臣中为他点一位师傅,先教授他《史记》。”
周后自然感激不尽,抱着小皇子练练谢恩。
一旁的老丈人周奎却腆着脸道,“陛下,我这里也专门请能工巧匠准备了一批物件,要不也让小皇子抓抓看?”
崇祯也想看看这家伙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点头同意了。
周奎如获至宝,从旁边的丝囊中取出一堆铿锵作响的碧玉吊坠,摆在抓周的席子上。
崇祯定睛一看,原来这碧玉吊坠竟然被工匠划成了两京一十三省中那几个腹心富庶省份的形状。
好家伙,崇祯脸色一变,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周奎假借抓周之名,希望定下这五皇子未来外出就藩的封地。
不过,此时小家伙已经趴在地上,一块块的比对把玩。崇祯便也不便立刻阻止。
毕竟按照皇室的惯例,不是太子那总得是要出京就藩的,如果自己有动作,说不定还会让有心人曲解成自己对太子不满,留着老五跟他夺嫡呢。
小皇子撅着屁股,东选西选,最终选中了一块玉坠,兴奋地咿呀直叫。
然而,崇祯和周后却并没有像他这么兴奋,因为他选中的乃是财赋重地浙江省。
明朝的藩王,即使再受宠爱,也没有人被封在南直隶和浙江。因为这里关系明朝的经济命脉,南直更是连一套朝廷的班子都配齐了,万一有藩王造反,必将酿成大祸。
即使藩王自身安分守己,宗藩繁衍日久,也会对税基造成严重侵蚀。
周后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蹲下身,就要从老五手中拿回这个玉佩。
然而,小孩子却不会懂那么多,只当是大人要抢走自己的心仪之物,紧紧攥着不松手,开始满地打滚。
国丈周奎在一旁却是火上浇油地对崇祯说道,“陛下,皇子天资聪颖,似与浙江有缘。况且此前就藩的湖广、中原之地都已经遍布藩王,十分拥挤。不如就从这浙江省中为他选一块封地如何?”
崇祯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是吃完女婿吃外孙啊。
周奎的封地嘉定原本就在浙江,如果再有一个自己的外孙在这里封王,那么即使崇祯和未来的皇帝不在,他们依然可以靠着同这位藩王的关系四处敛财,无法无天。
未作回答,却是令左右取了一杯甜酪,去同小皇子交换。
果然,有好吃的为诱饵,小皇子也不再执着于手中的“玩具”,乖乖将玉坠放下,香甜的大吃特吃起来。
消弭了眼前的这场风波,崇祯皮笑肉不笑的对周奎说道,“国丈此来,也不全是为了老五抓周吧?有什么事,咱们入席再谈。”
周奎虽然谋划给外孙封王未成,有些悻悻。但听到崇祯主动提起自己的需求,连忙跟上赴宴。
席间,没说几句话,周奎便开始哭穷,说什么周后的弟弟马上就要结婚,不能操办得寒酸,丢了皇上的脸。
但是皇上派出的这巡盐的钦差,又是个目无法纪的大恶人,竟然将周家的盐引全都换成了莱州盐场。
莱州虽然也产盐,但是品质不如淮盐,更何况它向外运输并无两淮的运河、淮河、黄河交汇之利,属于成本高,利润低。
这样一来,皇上之前赏赐价值二十万两的盐引,如今只值五万两都不到,这还怎么操办婚事?只能请皇上为自己这个小舅子做主。
崇祯听完也是憋笑,看到一旁的周后,也明显为父亲的贪得无厌感到窘迫,不由得暗中吐槽。
难道这就是大明扶弟魔?
不过,崇祯对此早有准备。
假装叹一口气道,“国丈有所不知,近些天来,也有不少人在朕耳边说起这事。”
周奎闻言大喜,“陛下,看来这刘宗周果然是刚愎自用,犯了众怒,还望陛下将他调回彻查,收回已有成命!”
崇祯心中冷笑,如此半途而废,刻薄寡恩,自己岂不是真的成了崇祯。
“嘉定伯,刘宗周巡盐,乃是出自朕的手笔。如今虽然稍遇阻碍,岂能因噎废食?”
周奎听到这种有距离的称呼,知道崇祯有些怒意,稍微收敛了一下。
崇祯又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因为盐引淤积,不仅朝廷的盐税收入锐减,而且私盐也因为官盐价高而泛滥,连带着也损害了你们这些盐引的价值。”
周奎辩白道,“陛下,盐政虽然有些不妥,但我们手里的盐引至少还能值七八成的价格。可是这刘宗周这么一搅和,我们便只有两三成的利了。”
崇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朕有个折中的法子,正要嘉定伯与朕参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