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太子朱慈烺是不大懂银子用途的。
他从小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便是要银子自己也用不上,多是用来赏给下人了。
可从他懂事开始,尤其是近两年,朝廷四处征战,靡费无数银两,库府空虚。
直白一些,便是朝廷缺银子啊!
那么,若他这边能够赚一些银子,岂不可以缓解父皇那边的压力?
“怎么挣银子,仔细说来看看。”他有些期待的问。
“就是用红糖制作成白糖!”
赵旭也是直接:“我有一种法子,可以将出糖率提高到六成,若是能大批制作,定然可以赚一大笔银子。”
化名牛良心的朱慈烺点头:“嗯,怎么才能大批制作呢?”
赵旭压低声音:“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种甘蔗,在南方种一大批,然后制作成红糖,再用红糖制作白糖。”
朱慈烺微微一愣。
这就有些麻烦了,要去南边,他在京城这边很难管控的。
“不去南方种植也行,在市场上购买,炼制成白糖,也可以小赚一笔。”赵旭又解释。
“好,那就这么干了!”
朱慈烺一口答应下来:“这事儿呢,赵兄,诸多事宜便由你来操持,那十两银子我不要了,你若再需要银子,尽管开口,另外,给你一成股。”
赵旭应下,却是暗自疑惑。
这姓牛的小白脸,怕不是那傻白吧?
什么事都不管,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处置?需要银子还可以随意支取?还给干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苟大户?
不差钱?
就想做点事玩玩?
可以的,很强。
“好,牛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做好此事!”
赵旭很是满意。
莫说其他,单单是为了自己那一成股,也要稍微尽点心力啊!
制糖事宜,大抵商议下来,赵旭便也跟着忙络起来。
要想制糖,首先要有一个商人的身份,这简单,只是以他秀才的身份便可以跟官府那边交代过去。
其次,便是人手了。
这……更简单。
大明,可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人手!
就在当日,他一路出了城,来到南城东南处的简陋营地。
此间,足有数千人枯坐在地上,数十人、百人抱团,一撮撮,看起来如一个个大坟似的。
这些,都是人!
在自己的家乡活不下去、不得不来京城谋一条活路的人——流民。
大明,尤其是近些年来,从来都不缺少流民。
而流民,便是最好的劳力。
“一个壮年劳力,一斗米!愿意干的,过来!”他嗷唠一嗓子。
四下,众多面色痴呆的人愣了领,旋即立刻如马蜂似的,顷刻将赵旭围拢起来。
“我我我!”
“这位少爷,我,力气特别大,干活好手!”
“还有我,少爷啊您看看我,别看我是女子,可我有力气,男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男人不能干的,我也能干。”
一群人,叽叽喳喳!
赵旭很是烦闷,立刻提高声音:“都安静!”
众人便立刻安静下去,一个个恨不得把嘴巴堵死似的,生怕打扰到这位少爷选人。
赵旭巡视众人。
他看到了那个说自己力气特别大的男子,其实是个只要七八十斤的瘦猴子一般的男子。
还有那说自己有力气的女子,她身躯丰腴,身高近六尺,比寻常男子都高许多,皮肤黝黑,倒可能有些力气。
最终,他开始选人。
“你,你,还有你,一共十人!”
他直接自人群中拉出十人,其中便包括那看似有力气的女子,跟着又道:“我还要两个丫鬟,十六岁以上,未婚,要会做饭!”
这下,四周倒是安静了许久。
在大明,女子十四岁便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而在民间,真正的成婚年龄比这还要小许多,有些人十二三便成婚了。
故,要想找十六岁以上还未成婚之人,那便是凤毛麟角了。
所幸人口的基数大,很快他便选中了两名年轻女子,且直接改名,春花与秋月。
不多时,他带着一行十二人,来到城门跟前,那守城的官军仔细看了看,本有意盘问一番,但见前面带头的是读书人,便老实放行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角落处的无名小院中,有序列队。
“爹爹!”
衣衫褴褛的春花秋月同时施礼万福。
赵巽一个激灵。
爹爹?
这可不兴叫啊!
他忙是开口:“以后叫我少爷就好,还有你们其他人,同样叫我少爷即可,”
其余等人,以那丰腴妇人为首,同时言称少爷。
“从今日起,你们,将不再忍受饥饿!”赵旭严肃开口。
前方十二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简单的一句话,简直不啻于救命大恩。
这年头,天干地旱,粮食欠收,能活下来,有一口饭户口,已十分不易,更别提每日都能吃饱了。
“万谢少爷!”众人齐声。
“嗯!”
赵旭装腔作势,一副大爷派头:“但,自今日始,你们每日都要劳作!”
众人浑不在意。
劳作……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不然人家少爷教你过来作甚?吃闲饭吗?
“你!”
赵旭指向那丰腴妇人:“叫什么?”
那妇人躬身:“奴家巧儿。”
“好,以后,他们所有人都由你管控,你来监工!”
赵旭说了一嘴,便开始讲解诸多具体事宜。
是日,那叫做巧儿的女子亲自上街购买了五百余斤红糖,且买了诸多食材,众人饱餐一顿,在夜色降临之后,悄然睡去。
男子居一间房,通铺,三个女子居一间房,赵旭独居一间房。
转来翌日,众人便开始忙活起来,在赵旭的指导下,不断烧火、赶工。
一个简易的制糖作坊,便这般成立起来。
也是这一日,故都察院御史赵巽,正式升迁为户部福建郎中。
户部下辖十三道,每道皆以郎中为首,其中福建郎中相对特殊,非但管着福建,还兼管着北直隶。
上任的首日,赵巽在简单认识了户部衙门的一些同僚后,便开始查看关于福建和北直隶的诸多账目。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户部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问题,其中最简单也是最刺眼的是……没钱!
各地的秋粮税赋等要十月之后才能解押京城,当下的户部库府,几乎空的能跑耗子了。
整个户部都没钱,可想而知,他这个郎中也就捉襟见肘了。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看到了一份关于流民的文书。
就在北直隶,就在这皇城跟前。
近日来,随着天色渐渐寒冷,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几日骤增两三千人。
要知道,这还只是秋天啊。
日后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流民的数量注定会倍增,届时,成千上万人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忍饥受冻,那就……只有一死。
“而今朝廷,已然到了如此境地了吗?”
赵巽呢喃着,不禁一阵无力。
以前,他倒也听说过流民的事宜,也见过,而今坐在户部郎中这个位子,再亲自感受,又大不一样。
这京城外的流民,是直接归他管的。
朝廷没钱赈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饿死、冻死吗?
他很是烦闷,不断翻看着过往的文书,不知多久,突然眼前一亮。
忝菜!
南方有大批量忝菜运送至京城,这些本准备着打碎了作为饲料喂马的。
不过此番朝廷购买数量不多,故,市场上便遗留下来许多。
忝菜可以喂马,人也可以吃啊!
最主要是,这玩意,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