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天物等一些书籍中有载制糖法——黄泥水淋糖法。
其主要原理是将黄泥作为吸附剂,先把红糖给融化了,再灌入底部有稻草的瓦溜,等到红糖凝固之后,再取出稻草,将摇晃均匀的黄泥水不断淋入瓦溜。
赵旭琢磨许久之后,便开始捣鼓起瓦溜、稻草、黄泥水等诸多物品。
所谓瓦溜,是一种陶制容器,大概类似于瓦罐的一种。
一切准备完完毕之后,他将红糖融化了,按照诸多步骤,小心操作着。
足足等待半刻钟,再看那瓦溜,确实出现了一小撮白色结晶,如细小砂砾一般。
“这忒爷的就能制白糖?”
他眼睛发亮,感到很是新奇。
真好玩啊。
红糖淋泥,在一定条件下,就能变成白糖。
有门路啊!
欣喜之下,他提起精神,继续淋泥。
但很快他就僵住了。
足足一斤的红糖融化后,就产出五两左右的白糖?
逗我吗?
老宋你真的靠谱吗?
他人都快傻了!
这法子能制白糖,可产量太少,还不到半斤呢。
半斤八两啊。
品质上而言,大抵相当于中等了,便勉强算作七十文一斤,五两白糖也就是二十文左右。
而一斤中等红糖价格呢?
三十文!
亏啦!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仔细琢磨,又小心翼翼的操作一通,十斤红糖约得白糖三斤左右。
不行,远远不行!
一斤红糖若不能制出半斤白糖,那就是十分亏本买卖啊!
“不对劲啊!”
“根据当下的白糖产量来算,红糖制作白糖的产量,大概在二比一左右!”
“这黄泥水淋法,却只有三成,难道是黄泥的问题?”
他皱眉。
在开工天物记载中,此黄泥水淋法主要在闵、广地区使用较多,在北方,估摸着也有一些人知道,但却未能流行起来,显然是有问题的。
红糖没问题,稻草没问题,瓦溜应该也没问题。
那问题应该就在于黄泥了。
北地跟南地黄泥所蕴含成分不同,所以这黄泥水淋法便未必能通用。
出岔子啦!
他呆坐原地许久,后噗嗤笑了出来。
想来也是,若这法子当真在北边也通用的话,又岂会没有利用红糖制作白糖的人呢?
“那就只能换其他法子了。”
他又开始琢磨起来另外一种方法——封泥法。
相比于黄泥法,这法子又有不同,其主要原理仍旧是吸附,却是利用黏土、纸,但主要的吸附手段却不是利用黄泥,而是固封。
将黏土隔着纸张,下方放红糖,固封起来。
如此,不多久他就将余下所有的红糖融化,丢入类似于瓦溜的东西里面,开始等待。
足足三日过后,他取了上层的装置,再看那下侧的瓦溜,便见其瓦壁之上,挂满了白霜。
用勺子自那瓦壁上一刮,便有一勺糖出现,其颗粒晶莹,比之黄泥法还要剔透许多,只比上等白糖差一点!
有盼头!
“这法子具体功效如何还不好说,但想来,其产量应是比那黄泥法要好上许多。”赵旭自语。
要知道,这法子可是比黄泥法足足先进了百余年,便是在后世有些地方也仍旧在使用。
这若是不行的话……也就不用制糖了。
不多时,他将拢共十一斤左右的白糖拿去售卖,最终得银……一两。
被压价了!
市场上,正经的上等白糖,一百二十文左右一斤。
他这十斤白糖,总的质量比中等要好上许多,虽不如上等,一斤却只有九十文。
妥妥的中等白糖价格……销售价格。
也就是说,前后三四日时间,才到手一两银子,这若是再刨除成本……不敢想了。
自然,那瓦溜中还有许多红糖,接下来还会继续产出。
但综合来看,这法子……还是不大行啊。
主要是太耗费时间。
封泥法可产白糖,但这玩意有个时间限制,时间越长,白糖的质量越好,想要产出上等白糖,至少需要十日的时间。
如此一个月三次,方可将红糖基本耗光,真正制作完成。
而根据目前的推算来看,整体的出糖量大抵将近六成,比之寻常的黄泥法,多了近一成。
换而言之,也就是十斤红糖,以他这个法子,一个月内可产出六斤的上等白糖,
能赚,但不多。
十斤中等红糖成本,三百文。
六斤上等白糖,批发价,约六百文。
看似赚了一倍,实际却远远不到。
道理也很简单,比如你卖一件衣服可赚一两银子,按道理而言,只要你卖一百万件,那就赚一百万两了。
说起来简单。
可你能卖到一百万件吗?
红糖也是一样的道理。
市场是有限的,整个京城对于红糖的需求也是大抵恒定的,他这边突然需要大量的红糖,就会造成红糖数量短缺,继而价格上涨。
以现在京城对红糖需求,便是增加千斤,都会影响整个市场。
这是关联效应。
红糖需求增加,白糖数量增加,此消彼长,价格会出现问题的。
而千斤红糖所产白糖六百斤,又能赚多少?
每个月纯利才三十两左右。
就这,还要刨除除了红糖之外的成本,还要承担很大的市场价格变动风险,到头来,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赚个十两八两的,没意思!
赚的不多,又费心费力,可能等两年后这大明完犊子了,他都未必能还完五百两的债,更别提赚一笔钱想法子南渡跑路了。
“还得想其他赚钱法子啊。”
赵旭一声叹息。
说来,还是他的能力有限。
若是他能掌控整个大明的糖市场,便可调动大量的红糖,制作成白糖,销往大明各地,如此也就不必担心“内卷”的问题了。
当然,制糖这个路子不能丢。
他未必有能力搞银子,但有人有这个能力。
琢磨许久后,他再度来到无名小院。
这一次,那个叫牛良心的小白脸倒是很快赶来,见了赵旭,有些兴奋:“赵兄,有事?”
赵旭点头,整理言辞。
“牛兄弟,前几日我跟你借了十两银子。”
“今日呢,这银子先不还你,我这里有个生意,你斟酌一番。”
“以红糖制白糖,上等白糖!”
“这法子呢,我大概琢磨透了,也亲自试验过,是稳赚的,但所赚不多。”
“所谓蚊子肉也是肉,你若是觉得合适,我就把这个法子给你,并且亲自给你铺路。”
“自然,我那十钱银子的债也就不还了。”
赵旭一番言语。
这也是他综合考虑后的结果。
制糖生意,一个月大概可赚十两银子,这是于个人而言!
若对一些大家族来说,有能力掌控市场,那就大不一样了,便是数百两、千两都可能。
显而易见,这牛良心是有这个能力的。
那么,如此赚钱的生意,卖给你十两抵债,不过分吧?
“我?赚银子?做买卖?”
闻言,叫做牛良心的年轻男子很是诧异、古怪。
什么时候,他这个当朝太子也可以从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