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透反应过来时,四位院长已经冲出。避无可避,只好反身昂头,装作探寻什么。
“林透,你怎么在这儿!”四位院长出来,看见了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林透转过身,装作被四人惊到。惊惑之色布满脸面,反问道:“怎么是你们!”
林透刚刚被四大体院合并的消息惊到,脸上惊色没有退去。在于运德四人看来,倒成了丝毫没有作伪的讶然,与他问话的语气天衣无缝。稍稍放松了警惕。
“哼!休得诳我们,我们几人在此商量事情,你却恰好出现,不是有意窥伺又是什么?”鲁夫首先发出质疑。
“莽夫院长,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啊。你们商量事情,我的出现怎么就‘恰好’了?难不成你们商量的事情与我有关?”林透嘿然一笑。
鲁夫张口无言,他一时愤怒竟说漏了嘴,若是林透果真只是路过,自己可是主动暴露了机密。
不待其他两位院长发话,林透继续诘问:“更何况,在这么个地方商量事情,几位可真是好雅兴。我刚刚寻物入神,不小心发出了声响。我看各位不是商量事情被惊,而是好事被我打扰,才如此气势汹汹、兴师问罪吧。”
林透边说着边指了指四人的衣衫。
四人同时老脸通红。既然来了粉阁,自然不能辜负。几人商量事情之前,可是叫了水灵灵的姑娘,服侍着用完晚膳的。之后也忘了整理衣衫,这般着急冲出,被林透一指方才想起,尴尬不已。
“小子,别以为可以岔开话题。”于运德心态比他人要好,脸皮也比他人要厚些,率先从尴尬中恢复,“我可不信你只是路过。你到这儿究竟做什么,又究竟听到些什么,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四人不客气。”
“好一个不客气。”林透鼻子喷出气,“都是男人,于院长真是明知故问。这花廊粉阁,你们几个老者都能来一展雄风,我这个青年为何不能来。”
于运德被呛住了。
万懿泉接过话:“你来这儿当然没问题,可是恰好出现在我们这院落外,又恰好发出声响,未免太过‘恰好’。”
“莽夫院长脑子不好使,阁下却是耳朵不好使啊。”林透啧啧叹息,“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在找东西,一间院落一间院落找过,好几次入神发出声响,都没见人出来,倒是你们几位……啧啧……老来不修,赏花心虚吧。”
再次被林透抓着逛粉阁的事嘲讽,几人纷纷怒上心头。
左丘光看着林透笑脸,恨怒交加:“小子,空口无凭,你说你找东西,凭什么叫我们相信?谁又知道,你一间一间院落找寻,是不是专程找我们几个偷听!”
林透盯上了左丘光,盯得他心里发麻:“我竟不知道,战星院的院长自我感觉这么好。你要自负到何种程度才会认为,我来粉阁中不找姑娘,而是费尽心机找你这个糟老头呢。”
左丘光也被嘲笑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于运德缓过神:“证据呢,你说你找姑娘,可有证据?”
“于院长依然是这么……不要脸,”林透嘴角扯动,“你不相信我的话,自该你拿证据证明我在说谎。居然要我拿证据,真是天下未闻的滑稽事。不过谁叫我弱势,你要证据我便给你看看,你看那是谁?”
于运德顺着林透所指,看到了胡绍元的脸,心中打了个咯噔。刚刚心中着急,直奔林透,竟没见到这尊人物在。
胡绍元可不是一般人,作为鲍松的心腹,粉阁的总管,地位上不弱于自己几人。鲍松跟林透固然关系不错,可那个财迷,是不会为了林透毁了信誉,导致这处日进斗金的产业出事的,胡绍元更不敢私做主张。
“胡总管,幸会幸会。”于运德走到胡绍元面前。
胡绍元堆笑道:“于院长幸会,不知今日可尽兴?”
“胡总管懂的。”于运德挤挤眼,和胡绍元相视大笑,半晌再度开口,“只不过林透这小子……”
胡绍元之前还担心林透暴露,谁知他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反倒说得四位院长无言。林透是他带着来的,当然不会拆台,轻轻一点头:“林公子说得没错。他非要找某个姑娘,我说不在他偏不信,劝不得,只有陪着他找。”
胡绍元身份高,说话一言九鼎。见他与林透说的一致,几位院长登时信了七分。唯有万懿泉皱着眉头,似乎想着什么。
“不对吧……”万懿泉猛然想起来,叫出声,“胡总管,我们挑花的时候,可是记得今日所有的花儿都在的。你说有人不在,似乎不大对劲。”
林透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刚刚自己情急说找姑娘,老胡便顺着自己往下说了。谁知万懿泉一点儿都不好糊弄,被他抓住了言语的空当。
“这个……”胡绍元沉吟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哑口无言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万院长有所不知,粉阁姑娘有高低档次之分,最高的那一位,今日确实是不在的。”
“是谁?”众人思索之际,一声急吼突然传来。
林透拉了拉梁文瀚,梁文瀚方才缓过神。他找遍了粉阁,也没见到心中的那位姑娘,为此十分高兴,以为是林透认错人。谁知高兴还没过半个元辰,竟听胡绍元说出这样的话。
想想心中那位姑娘的容貌,再想想胡绍元的话,梁文瀚心中大急,忍不住吼出了声。
“是舞月。”林透率先想起,鲍松的私密营生当中,被誉为头牌的那个名字。梁文瀚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心中有了八分笃定的猜测,向梁文瀚投去了安慰的眼神。
“舞月姑娘尚未入阁,不在也是正常。”于运德点头表示理解,胡绍元这个解释在他心中的可信度上升到了九分。
风月场所称为粉阁,入阁便是正式接客的意思。于运德是个中老手,自然清楚。
“那我还有个疑惑。”万懿泉不依不饶。
“万院长请讲。”胡绍元情急之下说出的话,被林透率先接上,自觉这个理由已经完美,他不认为万懿泉还能质疑出什么来。
“很简单,舞月既未入阁,便不能接待客人。我们几人以前也多次找她,却统统被胡总管被拒绝。”万懿泉已经顾不上自曝隐秘,“姓林这小子何德何能,想见舞月便见,人不在还能由胡总管亲自陪着证明?”
胡绍元闻言面色大变。
他认可林透的背景,认为他有见舞月的资格,所以说话间很自然的忽略了这一层。可是外人可不知道“仲明大师孙婿”的事,顾忌到仲明大师颜面,自己还不能点破。这下可……圆不回来了。
林透反倒信心满满地走到万懿泉面前,在他眼前亮出了一个小方块:“姓万的,你可认识这个?”
万懿泉不在意地瞧上一眼,怔住了。
这个东西他完全认识,因为他也有类似的。粉阁根据客人级别的不同,赠予了不同的信物,俱是方块形状。林透手中这块信物,赫然是最高级别,完全可以要求头牌舞月招待。
万懿泉认识,其他三个院长也不陌生。林透这一个有力的物件,彻底让他们相信,自己怀疑错了林透。
如此一想,几人俱觉羞愤难当,四院合并的事已经谈完,已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招呼也不好意思打,纷纷灰溜溜地闪身离去。
“林公子,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胡绍元老脸笑出花,真心地向林透发出感慨。这等级别的东西,定是鲍松亲自送出。鲍爷眼光果然非自己可比,那么早就向林透示了好。
“胡先生千万别误会。”林透难得脸上一红,“这是鲍管事送的,我从没打算用过,还请你代为还给他。”
说着将小方块往胡绍元手上塞。鲍松送出的东西,胡绍元哪敢拿,连忙推辞。推搡间林透摇摇晃晃,竟一下跌坐在地上,面上红晕愈发旺盛。
胡绍元瞬时明白,林透饮酒时挺能喝,没成想是个彻底的酒中新手。之前因为梁文瀚酒醒了一半,但刚刚与几位院长争辩,气血翻飞,酒劲再次迎头赶上,终究是醉倒过去。
胡绍元赶紧差人扶林透去休息,自己也要跟上,却被梁文瀚拦住。
“胡总管,能否告知舞月姑娘身在何处?”梁文瀚眼中充满血色。
胡绍元目睹了梁文瀚的异变,大略猜到什么。想了想,终究点点头:“舞月去了祁武郡的金银楼,有事暂不能回。”
话音刚落,眼前却不见了梁文瀚的身影。心中苦笑不已,低叹几声“痴儿”,反身朝林透休息的院落而去……
林透从晕晕乎乎中醒来,感到神念之海有些麻痹。身上倒是没有大碍,经过炼体的身体根本不惧酒劲。
微微睁开眼,恍惚见得眼前有一张脸,倾国倾城,惊花羞月。
林透心底猛然抽动了一下。登时大骇,自己除了某个姑娘,还没对别人有过如此感觉,这……这可是粉阁,眼前之人说不得是胡绍元找来的。
赶紧猛眨双眼,再次睁开,见到一个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杜珂!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