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倒真不赖。还好我技高一招,不然今天就要栽在你手里了。”从黎很得意,虽然被识破,可胜者为王,计划最终成功的是自己。“那你再说说,如何确定我就是禹秋山脉中那个人的?”
“因为一件东西,”林透瞟了瞟一旁的杜聿如,缓缓说出三个字,“摸天鞋。”
“这与我身份何干?”
“摸天鞋,其实就是民间一种杂把式的用具,高脚。”林透没有回答,反倒是谈起了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在许多地方,都有踩着竹竿走路的杂把式表演。他们用的东西,或是数尺余的木棍,或是带有突出物的长杆。而这样东西,被人进行了改造,成为了所谓的‘摸天鞋’。”
从黎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透继续道:“我原本并不知摸天鞋的样子,聿叔也描述不出。方才情急,我让他画出了你给他的图纸,终于恍然。这个玩意儿,就是你在禹秋山脉用过的东西。为了不让我怀疑,身材矮小的你,穿上了摸天鞋,摇身一变成了‘青衫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恰好遇到了智兽发威,你落荒而逃之下,遗失了两根竹棍。被我看到了。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透是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那是你摸天鞋中,用来支撑的物什吧。”
从黎面如死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次败露,还是在细节上。
“我原本以为,你从郡守是为了我,才特意想出摸天鞋的办法。因为你找聿叔做鞋的时间,恰是我们在禹秋山脉相遇之前。直到我在你屋子里找到了一双旧损的,就在你藏酒的地方。”
从黎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记得,藏酒的那个小小地坑,被他好好地掩埋起来的,并做了极为周密的封藏。别人就是发现,也未必有打开的方法。难道自己拿过酒之后,忘记关了?
林透没有如他的愿作解释,直接往下说:“那时我才想起,你根本不会预料到我去禹秋山脉,所以,我们相遇乃是恰逢其会。后面找人围堵我,也是临时起意。你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别人,尚阳……还是白松?不管是谁,也足以证明,你这个郡守太不一般。这些年借着青衫人的假身份,不知干了多少缺德的事。”
“这与你无关。”被揭破真相,从黎有些恼羞成怒。
“还要我继续说吗?”林透看到他的样子,住了口。想要耸耸肩,发现办不到,只好作罢。
“说!”从黎咬咬牙,“我发现了,你似乎一直就对我很有警惕。在我邀请你时,尤为明显。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无法跟我交心,从而那么快产生怀疑、堪破真相吧。”
“那是自然。说实话,我在临江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你了。”林透抛出了惊人的话。
“临江郡?”从黎不大相信。
那时候自己跟着贾舟,任谁都不会把自己,和贾舟的死对头御廉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自己跟眼前这小子的交际,不过最后一场比斗时,说了几句话而已。那时候,自己还是帮他的一方。所以他觉得,林透是在马后炮。
“你不信?”林透垂着的手握起,留下两根手指,“我可是发现两个疑点呢。一个是埋伏在临江郡城南,想要杀我取宝的那个孟泽。”
从黎更纳闷了,孟泽是他请的没错。但是他雇佣时都没露过面,林透怎么可能猜到自己?
“孟泽带给我的疑惑在于,他的实力……太强了。一个通气中阶的高手,虽然没有什么内气战技,也不是杀手可比拟的。从他透出的消息,雇佣他的乃觊觎我宝贝的人。我当时就很纳闷,知道御廉东西在我手上的,除了贾舟,只有御廉的手下。贾舟显然不用雇人动手,所以,只能是后者!”
“那么就有问题了……御廉的手下,跟我都没见过面,怎么会请如此高手对付我?他们即便去打听,也只能知道我通体五层的情报啊。除非……他们就在演武场,观看了精英大比,知道了我真实的实力!”
“演武场那么多人,怎么会扯上我?”从黎不服。
林透眯了眯眼:“因为孟泽是通气境啊。就算在现场看了我,知道我有战胜大元的实力。那也不会认为我能跨越,通体境与通气境的鸿沟吧!通气境的杀手,价钱可远高于通体十层的。执意要用通气境,说明雇主知道我有通气境的实力!从郡守,我说道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吗?”
从黎终于想起,林透和大元战斗时,曾被打向空中,面临着飞出场外的危机。那时候,他悄悄用了内气,击打在半空贵宾台上,获得了反向的推力。那一切,别人没有看到,却完全看在了身处贵宾台的自己眼里。
“我从不是个爱炫耀实力的人。所以那时候知道我拥有内气的,不过区区三个。一个是久未蒙面的大哥,一个是大力院院长,还有一个……就是杜珂了。在那种情况下,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从黎!只叹我没有料到你野心大、胆子更大,身为御廉的手下,居然堂而皇之地跟着贾舟。这才放弃了找你的打算。”
啪!啪!啪!
从黎情不自禁鼓起掌:“精彩,非常精彩!没想到我自以为完美的设计,那么早就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唉……怪只怪我太大意……”
“不,”林透出声反驳,“不只是大意,还有天生的东西。”
“天生的……”
“身高。”林透淡然道出了真相,“你大概不知道,我从禹秋山脉的密道走过。那个密道,就是你用‘冲天钻’打的吧?可怜聿叔为你做东西,还以为你是心系郡民。万万没料到,你会用器械的美妙成果,去干这种事。”
从黎向杜聿如投去问询的目光,杜聿如眼色低沉,失落地点点头。从黎只觉心中一悲。
“继续说密道的事吧。我过密道时发现,太矮太窄了,我这样平均的身高,都硌得慌。根本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会用的顺!尤其出了密道,见到人高马大的几个精壮汉子,落差更加明显。我当时就想,挖这个密道的,大概是个矮个子吧。”
“密道乃是御廉隐藏自己的大事,不会交给不放心的人弄。所以我断定,那人的身份,一定高于密道外的守着的汉子。那几个汉子都有通体七八层的修为,修密道之人更不必说。实力极有可能是通气境的矮个子,很遗憾……我出了禹秋山脉后,这样的人只遇到了一个。那就是你!”
“居然是这样……”从黎没了言语。修炼之人只重实力,根本不在意外貌。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输在身高上。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的。”林透摸摸脑袋,“我自认为被你们发现身份,应该是亮出荡血草之后。可是,你和贾舟是在这之前,光临精英大比。这……只是巧合吗?”
“是我的提议。”从黎做了解释,“因为你被炎大人抓住的时候,我就在凉雾峰,静候主……御廉的指示。但是那天,我只见到了天地异象,以及……再也未出现的御廉。那时我便知道,御廉出事了。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凉雾峰,远远瞧见了你和尚昕等人,也根据你的实力,猜到是体院的学员。”
原来是这样,林透若有所思。所谓的天地异象……应该是自己使用纵天术造成的。这从黎也是现实,御廉在的时候叫主人,现在便改口直呼其名,可叹可笑。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解决我最后的疑惑吧。”从黎再度开了口。
“你说。”
“刚刚,你们究竟是怎么追踪我的?”从黎眼中布满迷惑。
“探鼠啊,你不猜到了。”
“废话,我的意思是……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会使用探鼠的!别跟我说杜聿如,我试探了多少次,他根本不会。”
“嘿……聿叔,你听到了没。你这好友,算是承认了,接近你居心不良啊。”林透看一眼杜聿如,又回到从黎身上,“我说从郡守,你这问题也太傻。杜家探鼠,只要有杜家人,不就能使用了。”
“可那个所谓杜家人……”从黎刚要反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惊恐,落在杜珂身上。这里除了杜聿如,她也姓杜!
林透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不可能,绝不可能。”从黎望向杜聿如,希望能得到相反的答案。
“杜家六小姐,现任家主之女,杜珂。”杜聿如没有遂他的愿。
震惊的事实冲击着从黎的思想,打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几欲奔溃:“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编的!你们想要用这种方法让我失神,然后想要救人,对不对?对不对!林透,你给我站住,退回去……我绝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林透哑然失笑,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退回去,不要过来……我是不会上当的……”从黎状若疯狂,手中内气乱挥,“别想要用这种办法骗我!”
杜珂在内气中艰难躲避,看得林透一阵心忧。费力地在躲避同时,摸出探鼠,让它活动。然后递到从黎面前。
眼见为实,从黎看到活灵活现的探鼠,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情况,他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能操纵探鼠,又姓杜,不是长平杜家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好机会!杜珂你快逃!”林透看到从黎愣神,用尽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着他狂奔而去。
杜珂闻言身动,立即闪出一米开外。
“想走……哼……先问问我!”从黎虽然又惊又惧又疯狂,但脑子没傻。他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唯一的保障,就是杜珂。手里有人,才好要挟。
所以,他没有管林透,而是直冲杜珂过去。杜珂逃跑的时间太短,纵然有身法优势,却无法将脚程不慢的从黎甩开。
眼见着靠近了,从黎掌中内气暴涨:“小子,不要再追了。再追……我要你后悔!”
林透完全没有理他,直接向前,带着自信的笑声:“我就追了,你又能怎么样。”
“好,是你逼我……”从黎暴怒,挥掌就要向杜珂发动内气攻击。可是一瞬之间,他感受到了一股让他不敢动弹的力量。脑海周围传来了无边的压力,恐惧在内心蔓延。
“你刚刚似乎……对我能知道你藏酒坑中的情况,很奇怪是吗?实话告诉你吧,那地方你密封地很好,我完全打不开。但是,我‘看’到了里面。”从黎整个人都站住了,林透一步步靠近,他却动也不敢动。
“另外,你大概一直以为,我是恰好碰到御廉身陨,捡了便宜是吗?哈……实话告诉你吧,他姑且可以算作,是死在我手里的。凭的……就是你现在感觉到的东西。”
“神……神……神念!”从黎舌头已经打结,“你是……通……通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