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境?我并不是。”林透摇摇头,“如果是通神境,怎么会让你两次从手上逃脱?如果是通神境,怎么会容你那杜珂做要挟?如果是通神境,也不用费劲力气,才抓住现在这个机会!”
“你……你要怎么样?”从黎身体微微向后,脑袋也有些缩。
“能怎么样呢?你对我做的事……奉还与你咯。”林透眨眨眼。
“你要杀我?”从黎发出了震天的惊叫,他从林透的眼中,读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又不是愚善者。如果可以,绝不动手杀人,确实是我的追求。但是,不代表我永远不会动手!你都设计我这么多次,也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林透点点头。
从黎真正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连声惊呼:“不……我虽对付你,但只是为了宝物,可没有杀你之心啊。你可不能杀我。”
“你确定,我要是真给了你宝物,你不会斩草除根?”林透猛然一声诘问,问得他张口结舌。
一股绝望打从黎心底冒出,他整个人都软了,一下子瘫倒在地。
“别……别杀我,我求你了。看在贾舟大人的面子上……不不,看在我现在的态度上。我愿意向对待御廉一样对你,奉你为主,只求你绕我一命……你,你不要过来!告诉你,我可是郡守,是皇室亲封的,你要是杀了我,就是跟整个皇族祁氏作对……”
林透不为所动,缓缓走到他面前,轻轻凑到他耳边:“如果你仅仅针对我,我们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你刚刚为了自保,对不该的人……动了杀心!所以,对不住了……郡守大人。”
悄无声息地,从黎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没了性命。
林透用神念再度确认一遍,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剑出现在手中,往下一甩,整个没入从黎的胸口。终于松了口气。
万般的野心,千般的努力,百般的谋略……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
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猛然抱住了他。
林透浑身一怔。紧接着,一股柔软的感觉传遍了四肢百骸。鼻子前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他只觉得,怀中抱了一个带着香味的云朵。
“杜……杜珂。”林透轻轻喊出怀中人的名字。虽然之前从未拥抱过,但这种安心的感觉,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真是个木头。”杜珂嗔怪的声音,传到了林透的耳边。
想想这家伙的做法,杜珂恨不得在他肩上狠狠咬一口。不过想到他仍然断着的双臂,又只觉得心中一疼。眼圈一下子红了,淡淡的晶莹泛出来。
“你这家伙……真是气死我了。”杜珂抬起头,和林透四目相对,眼中笑泪交织。
“好,听你的。”林透嘴上毅然决然,眼神却闪烁着,“以后……”
“没有以后。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以后,本姑娘绝对不会配合你。”杜珂毫不留情。
林透无言失笑。面对从黎,他整个的做法,确实有些冲动了。毅然断三处关节麻痹从黎,难怪杜姑娘生气。
若是换作常人,大概会让杜珂拖着,然后伺机对从黎动手。毕竟,从黎想要去杜珂性命,绝不容易。不过林透不是常人,他做出的选择,完全是下意识的。所谓理智的抉择,他做不到。
至于为什么,感受着怀中温香离去,心中不由地空荡荡失落落的林透,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你断关节时的样子,挺帅气的……”杜珂兀然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你说什么?”林透没听清,皱着眉发问。
“什么也没说。”杜珂恍然摇头,不过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面对林透灼灼的眼光,匆忙转移了话题,“木头,你可别管我了。你的关节怎么样了?”
林透这回露出了得意的笑,抬起双臂,上下左右一番活动:“已经全恢复了,就在和从黎说话的过程之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从黎废那些个话。”
杜珂满眼不可思议。知道林透恢复力惊人,当初煮体昏迷,也就十天就恢复如初。可没想到,骨肉的伤痛上,也有如此惊人的恢复力。
“真是怪胎。”她忍不住噘嘴道。
林透心情大好,看杜珂的样子,不自主地伸出手。到达脸蛋的位置时,犹豫片刻,并未停下。而是往上挪了挪,揉了揉她束在头顶的发团。
杜珂一反常态没有用头甩开林透的手,极为顺从。
杜聿如在一旁,使劲揉着眼。眼前这一幕,差点让他把舌头吞进肚子。他对这两人关系原本的猜想,俱得到了现实的验证。
六小姐……想想几年前,还是个到处乱窜的疯丫头,终于也到了今天这一步。这让他这个局外人,看了也不由得开心。只不过,林公子的身份……杜聿如刚想要担忧,猛然想起刚刚从黎吼出的声音。
通神境?不会吧……林公子的模样,可只比六小姐大一些,远不到二十岁。这样的情况,岂不是比珣少爷还要……他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心中担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
“六小姐。”杜聿如突然的声音,吓了林透两人一跳,连忙收手的收手,装看风景的假装看风景。
“聿叔,很抱歉,我……”林透看到杜聿如,蓦然想到些什么,眼神打从黎尸身上扫过,微有些尴尬。
杜聿如淡然一摆手:“林公子,你不必介怀。且不说,已经证明了从黎找我,只是看中我和杜家微薄的联系,纯粹是利用我。就算我和他仍有交情,他对六小姐如此,也是绝不可轻饶的。所以,我没有任何不适。”
林透盯着他的眼,看见坚定与奇怪的……祝福。除此之外,大概在眼底拐角,隐约有一丝失落与遗憾。杜聿如不愿提,自己也不必强求。
“六小姐,这个地方,可不宜长久停留啊。从黎好歹是有身份的,若是被人瞧见,可大事不妙。”杜聿如转向了杜珂。
杜珂赞同:“说得对。此人虽然身在祁武郡,但凭他能够从尚家要人,可见他人脉之深。木头,我们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便赶紧走吧。”
林透点点头。杜珂的观念跟自己完全一致,都没有所谓的“摸尸”想法。
摸尸,乃是修炼界不成文的习惯。修炼者之间,以命相搏数见不鲜。胜者活,败者死。那么,败者的一切东西,都将归胜者所有。一般人,为了找遍死者浑身值钱的东西,恨不得将他们剥个精光。所以,得了“摸尸”的名头。
发展开来,成了修炼者之间争斗的常态。甚至有人为了摸尸而杀人。这一点,林透实在接受不了。他可以理解两人夺宝,胜者取宝而归。但无法理解杀人后,还要辱人尸身的行径。
这一点若说出去,一定让修炼者们笑掉大牙。因为这样迂腐的修炼者,如今几乎绝种。林透也是在杜珣强烈的影响下,才渐渐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巧的是,杜珂也受过杜珣影响。而且,杜家豪门大族,需要她动手的机会寥寥。故而一直保持并坚定了这样的观念。两人可算是修炼界的奇葩,难得的知音。
杜聿如不知两人信念,以为还是在照顾自己情绪,感动不已。积极主动地奔波,为从黎寻找埋骨之地。
忙活了小半天,总算把从黎入了土。天色已经沉了。
林透苦笑着收起了寒莺短剑和腰间石棍,由于缺乏工具,两者又一次沦落成了挖坑之物。
“木头,快入夜了,我们回祁武郡城吧。”杜珂做出提议。
“不,我们先回临江郡。”林透眼睛瞄向遥远的方向,“我还有一点疑惑没有解开。等天明,我去一趟禹秋山脉。”
……
在大力院过了一夜,林透第二天清早便匆匆起来。杜珂也放弃了长睡,察觉到临屋的动静,也起了身。
林透没说什么,梳洗一番,带着杜珂一起向禹秋山脉出发。
等到天大亮,周丁等人带着期盼起床时,全都傻了眼。昨天没捞着机会,本以为今天有丰盛的早餐,谁知……人影都没了。
女大不中留。周戊莫名其妙地想到这样奇怪的话。
禹秋山脉虽然广阔,但林透目标明确,两人又都会长于速度的身法逃命一号。手牵着手,全力施展开来,整个山林中只见到两团白色在飞奔。
奔了不知多久,林透停下了脚步,杜珂也跟着停下。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感受到指尖有种滚烫的感觉,慌忙地一齐松开了手。
“木头,这里是哪儿?”杜珂红着脸发问,“你来这儿又是做什么?”
林透努力收敛着面上绯色,笑道:“这儿是一个大家伙睡觉的地方。我有点疑惑,实在找不到解决的人,只好来找它问问。”
“在哪儿呢?”杜珂左右看看,除了树林,就只有右边不远处一座山峰。没见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林透指了指那座山。
“在山里?”杜珂再望那山,光溜溜的,一览无遗。不像是藏了兽类。
林透摇摇头:“不是在山里。而是那整座山……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