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等人有幸也拿到了一份,第一眼看到的内容就是萧瑀传信突厥大营,封德彝两面三刀、侍奉二主、为官奸佞而被免官去职的事;以及朝廷最新的各项政令及高品阶官员的调动等等。
中间一竖列小条框中是润州医院的成立与麋鹿商行售卖琉璃的消息,公布九仁医院的制冰之法。
末尾才是慈善机构的资金去向与九仁医院公布的京兆韦氏三个房支的问诊、捐赠记录。
一份报纸将朝廷最近一段时间的主要动向与政令及变革基本囊括,这些内容广传天下非常附和李二与房玄龄等重臣的心思。
唯独就是霍弘利用其报复京兆韦氏逍遥公房等三个房支与萧瑀的私仇的这番举动让人心惊胆寒。
杀人莫过于诛心!
如此一来,萧瑀和封德彝与京兆韦氏三个房支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尽了,哪怕是萧瑀的事有朝一日查明了真相,他此前的行为照样还是伴随他终身乃至于后世史书上永远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李世民沉声问道:“报纸一事缘何没有奏报?”
“小臣以为此等微末小事无需上达圣听。”霍弘瞎扯道。
“印制售卖了多少?”同样是背两口锅,房玄龄此时此刻的心情远比杜如晦糟糕,这时候跑去给萧瑀解释他不知道这事,也得人信呢。
“三万份!长安留八千份售卖,其余的快马加鞭送往了附近州县与洛阳等大城之中,预计此时金部司正在加印。”霍弘坦然回道。
“报纸?”李世民给了辩解的机会,若是能听到满意的答案,不仅不会追究责任,还会将其留存。
“臣以为陛下谕旨、臣僚奏议以及有关官员任免调迁等邸吏们所需收集抄录的内容,张贴于宫门公诸传抄,缓慢且不能达到世人共知的程度。
故制邸报广售天下,经识字文人传知于万民,作为朝廷喉舌,大力加强政令更改等朝廷动向的传播速度和范围。”霍弘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好与不好显而易见。
魏征缓缓说道:“陛下,臣以为抵报可留用,却不用归置于民部之下。与圣旨一般,由中书省书其言,门下省复核之,送尚书省经麋鹿商行之途传于天下。”
“可!以此行之!”李世民对霍弘是又气又爱,只因心中还没做好决断,才没有处理其与京兆韦氏的事,哪成想这小家伙裹挟民心而胁迫,又拿利器佳谋为自己脱罪,低个头拿功劳求庇护也可以呀。
“小臣回去就让金部司主事去中书省传授抵报书写经验。”霍弘嘟嘴道。
“中书省还需要你教他们道明政令?”魏征呵斥道。
“目前邸报一张两文、一份三张、半月新制一份,单单这张宣纸就不止这个钱,总不能国库搭钱进去吧?中间的麋鹿商行卖琉璃的广告才是谋利的手段。
商家可以出钱将自己的货物或店铺的消息买一个登报广传天下的机会。”霍弘简单说了两句。
李世民几人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诀窍,闻名于一隅与花钱使天下皆知,商人会根据自己的货物和营生做出合适的选择。
“公器私用!下不为例!”李世民拽的要死,扣的这大帽子老百姓听了都假。
可是在场的都是朝堂上的人精,转瞬便想起了霍弘民部右侍郎的官衔。
朝堂新制的银币与铜钱的兑换就是其管辖的金部司负责,而如今开元通宝之前的旧式铜钱与银币的兑换比例已经降到了一银币换六百钱。
放眼天下,霍弘手中掌握的旧钱虽多却又排不上号,但是对常人而言却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是其利用职务之便,朝廷的亏损不是个小数字。
“哦……”
霍弘应了一声,来济带着仓部司的胥吏送来了棉被。
李二带着大家伙分别抱了床棉被各回各家,秦叔宝拉着来济一路上叨叨叨的说个不停,无外乎感慨来护儿泉下有知该如何如何欣慰、他自己有多么多么愧疚之类的。
霍弘去了工部和民部安排了一下紧要的事务,没有了刘仁轨和马周,才发现当个咸鱼侍郎是件很困难的事,然后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了太极宫找李渊。
……
秋末冬初的日短夜长,有人喜有人厌,不论是霓虹遍布的前生还是此时暗淡烛火的今世,霍弘都不是一个喜爱且拥有丰富的夜生活的人。
但却十分矛盾的钟情且恐惧于黑夜的降临,因为这个时候可以一个人独处,可以举目仰望星空,可有时难以战胜那深深的孤独感。
从太极宫出来不时抬头的霍弘,为乌云弥漫的天际中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因散发自身的光芒而努力挣扎的画面而痴迷,或许是缺乏自我认知,总感觉它极像是自己的人生写照。
“陛下!”霍弘对于李二在自己暂住的房间门口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奇,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小子!朕累了!也乏了!今日听你说的一番话,迷茫了!看不清、辩不明几十年来的路是对是错。靠这般低俗的酒色度日如年,给朕挑个好点的安度晚年之地,朕也陶冶一下你口中的情操。”
李世民听的太阳大穴直突突,李渊愿意搬出太极宫这么大的好消息,入耳是真特么的刺耳,转述就转述呗,居然那么认真盯着朕叫“小子”!还一脸长辈对晚辈的垂怜之色!
“小臣只是为了将太上皇当时的感情尽可能的表达出来,没有冒犯陛下的意思。”霍弘心中雀跃的时候躲在了门扇后面解释。
李世民好不容易抚平了心头的滔天火气,起身负手而立说完话就走了,“皇城以西正北弘义宫是当初太上皇赏给朕的居所。
由卿统筹,工部司为主、将作监、少府监协同加以修葺,一应用度皆由内府供给。明日起,汝无需请旨可自由出入宫城,准尔九名护卫随同。”
“谢陛下!”霍弘对着远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哈哈哈哈……开森!”
躺被窝里回味咀嚼着管李二叫了声“小子”屁事没有的经历,乐的俩脚丫子都开花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从床上窜了起来,执笔为弘义宫也就是贞观三年李渊才搬进去的大安宫画设计图。
自封太上皇在太极宫住了三年,李渊的骚操作何止是让李二头疼,登基大典都是在东宫举行,翻遍史书有哪个皇帝还有这样的待遇,也就他李二。
登基之后上朝居住还在东宫的履历,加持在千古一帝的头上……
“可以适当的放缓曲辕犁、床子弩、开元弓等物的打造,抽调所有擅长营造屋舍的工匠,用最快的速度将弘义宫翻修成这样。
内府刚刚已经把钱送过来了,工部司负责……现在!立刻!马上!采买所需的材料!找牛鼻子老道袁天罡请期择时!我说的够明白吗?”
霍弘跑到工部召集了工部司大小官吏,将画好的设计图挂在大门上拍的啪啪作响。
接到圣旨的少府监和将作监分别来了一人过来听部署,知道为太上皇修葺新的居所是重中之重,不敢尥蹶子拉脸,敢有一点不配合的地方,霍弘会不会有行动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李二肯定会给他们顺毛。
少府监来的是头头刘义节,将作监来的是少监阎立德。
工部司新任郎中是霍弘在刘仁轨调任圣旨下达的次日找李二指名道姓要来的,在李治当皇帝的时候任工部尚书、如今的主爵郎中阎立本。
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二人同为著名画家、建筑家、工艺美学家,家学渊源,武德、贞观两朝乃至于整个唐朝都是处于专业领悟巅峰的人物。
曾受命营造唐高祖山陵,督造翠微、玉华两宫,营建昭陵,主持修筑唐长安城外郭和城楼等,参与负责的大工程、背负的荣誉极多。
“明白!”众人对这种说话方式十分膈应,但还是作了异口同声的低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