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军令,合围四方骑阵,不要放过一只虫子过去!安阳侯,既然来了我这里,若想要离去,只能躺着走!”
小镇的土楼内,马元义一步冲出了楼去,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号角,递给了身边的传令兵,冷声喝到。
呜!呜!呜!
低沉悠远的号角声在黑夜中响起,使得镇子在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之间,便被无数团灯火照亮。
而镇子外的一些隐秘地带,更有回响起了声声号角声,黑夜中更有许多骑兵奔驰荒野,挡在了离去的必经之路上。
“不好!”
奔出了一段路程的李巴山在行至官道时,忽听见不远处官道上传来了几声细微的交谈声,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扭头四顾了一眼,赶忙下了马,拉着车朝着路旁的林中躲去。
哒!哒!哒!
他才刚刚躲入林中,身后的路上飞驰来了一队约三百多人的骑兵队,这些人从林旁的路上飞驰而去,和挡在官道上的那一队人马合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的时间,一条长约百米的火把光带亮起。
“嘶!他们的速度好快啊!”
藏在林中的李巴山眉头紧紧的皱起,他凝重的说着,小心翼翼的朝着林中更深处行去。
在他的听力下,在他周围的两条道路上,至少有千人骑阵正在四处搜寻,这些骑阵并非是盲目搜寻,而是在地毯式的搜寻,且首尾都能够相顾,行动之间颇得兵法要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骑兵。
听到这里,李巴山心中更为沉重,他也相信了四月之前告诉他的话,马元义聚集在此处的骑兵,实乃是大汉精兵。
“搜林!”
正在李巴山小心行走时,从他进入林中的入口处,传来了一声命令声,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串密集的脚步声。
“呼!被发现了么?”
李巴山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他忽的停在了雪地上,眉头微微皱起,扭头扫了眼周围,见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踪迹,引来了骑兵的探查?
不用想,这是肯定的!
他并未继续深入,而是在周围寻找了起来,眼睛微微一眯,竟将手中的马拴在了一侧的大树上,然后踩着自己的脚印,沿着路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待行至一株巨树前时,悄悄的爬上了树去,躲在了树上。
这一株大树很高,树枝上的积雪十分少,错综盘亘在一起的树枝织成了一张大网,在积雪的积压下,看起来如同是一个个的草甸子。
随着李巴山的不断往上攀登,他的视线已经无法看到林中的景象,举目望去看到的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森林树顶,还有更远处一条条正在荒野中奔行的火线。
火线相互交错,一队夹着一队,远远的看去,如同是交叉在一起的夹心面包。
“嘶!这马元义看来是非得让我死了!”
李巴山眉头紧紧的皱着,眼中泛着一抹凝重的光芒,他扭头扫了一眼,看着层叠交叉的骑兵军阵,心里面冰凉一片。
他也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提前爆发,要是等到马元义布置好杀局的时候在动手的话,恐怕自己连那小镇都跑不出去。
不过,他也在疑惑,如此多的私人骑兵环伺洛阳周遭,难道洛阳人就无人发现么?
倘若马元义带着这些人进攻洛阳,恐怕洛阳守军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正在他的思维不断远去的时候,忽的看到了远处荒野中的一点火光,那个火光很弱,正处于层叠军阵的包围之中……
看到这里,他心头不由更沉,忍不住凝重的说道:“难道是四月?……也是了!走时,她向我要了一盏灯!可她为何要在此刻点燃?难道她想要召唤马元义救她么?是了!夜路难行,寒风都能够冻死人,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又哪里有那种毅力星夜奔驰呢?”
李巴山看到的那一盏灯火的确是四月点燃,不过具体的情况和他想象的倒是有极大的差别。
……
四月和李巴山分离之后,星驰而去,路上避开了一队队搜寻的骑兵,正要冲出包围的时候,忽听到了一声声的号角声。
“不好!马元义为了杀安阳侯,竟动用了黄巾兵!……安阳侯不知道黄巾兵之锋锐,若是陷入进去,恐怕必死无疑……不行!如此奇伟的男子,若是死在了这里,岂不是可惜……”
想到这里,四月心里面似乎下了一个决定,竟调转了马头又朝着包围之中行去。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行了一段路后,方才停在了一片旷野上。
周围是一片白雪茫茫,白雪中一条条火线在四周亮起,远远的看去如同是一条条的火龙,这些火龙将她包围在了最里面。
看着周围星驰的火龙,四月不由抬头望了眼天:“你可真傻!他明明对你无情,你却要为他而死,值得么?”
“值得!值得!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劝过我坚持梦想,坚持希望,都告诉我要随波逐流!可他偏偏要我坚持希望,给我心中那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点上了一团火!为了这一团火,我做什么也值了……”
四月将青铜仕女灯拿在了手中,她看不清灯上的纹饰,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形状,她默默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火石。
啪!啪!
点点火星在火石碰撞间擦出了一抹光亮,在火石相继碰触了几次之后,摆在四月身前的青铜仕女灯被点燃了。
一团微弱的灯火,在寒风下不断的摇摆着。
这一刻,四月这里成了黑夜中最耀眼的地方。
极远处的火龙汹涌而来,向着她张开了獠牙巨嘴。
“前方何人?”
不多时,距离四月最近的一小队骑兵飞驰而来,火光渐渐靠近,远处的人看着正盯着烛火看的有些发呆的四月高声呼喊了起来。
四月被喊的一动,她抬头看向了远处正分散开,欲要将她包围的骑兵,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来:“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围我!吾乃陛下亲封的安阳侯!”
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竟变得粗犷了起来。
这个声音不是她的声音,竟变成了李巴山的声音。
原来四月不仅歌舞一绝,竟也会模仿!
沉闷的冷喝声响起,让围上来的骑兵顿时大喜,其中领头之人忽的抽出了腰间的兵器,高声喝到:“杀!”
噗!噗!噗!
还不等这几个骑兵动手,四月抬手一挥,三道寒光激射而出,瞬息没入了这骑兵的眉心。
骑兵中暗器身亡,直接从马上栽倒在地。
四月见此赶忙翻身下了马,飞速来到骑兵身前抓起了骑兵的长刀,坐上了一匹战马,抓着手中的灯,朝着不远处驰来的一队骑兵前杀去:“安阳侯,若是不死,我肯定和你离去!”
哒!哒!哒!
“跑啊!跑啊!”
正站在树头上的李巴山看着远处荒野上的一幕,眼底泛起了一抹浓烈的震惊,他虽没有在四月跟前,却也能够想象的出来,四月到底做了什么。
他看到了四月点燃的灯火,他看到了四月近前火把的扑灭,看到了那微弱灯火扑向火龙……
看到这里,他若是还不明白四月的想法,那也就白活了这一世!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的那一匹快马,心里面一片着急,紧握着的拳头噼里啪啦的作响:“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知道,四月这是在帮他吸引敌人目光,让他在包围中挣脱出去,这是在救他的命。
在这一刻之前,他从未想过要让四月帮他活命,也从未想过要依靠别人而活命。
他以为四月是自私的,可现在看来他错了,错的十分离谱!
四月对他有情,愿一死来帮他突围!
这种恩情,又岂是一个轻贱的舞姬能够做得到的!
世人都说婊子无义,戏子无情!
可四月的做法,让李巴山彻底的震动了!
树头上,看着四月不畏生死冲向火龙的李巴山泪流不止,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哗啦!
李巴山心中着急万分,原本想要再此等到天明的他,被四月打破了他的计划,他要出去,他要去救四月。
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谁!”
这时,进入林中查看的骑兵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朝着李巴山藏身的大树看去。
噗!
正在众士兵抬头时,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还不等众人看清那黑影的时候,距离大树最近的一名士兵已经被黑影一刀砍成了两半。
“杀!杀!”
其他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了两步,待看到从血泊中站起来的黑影是个人时,忍不住沉声嘶吼了起来。
李巴山速度如风,心中系着拼死为他争取生机的四月,又哪里肯在这里被人缠住,故而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出刀。
噗!噗!
山河刀不愧是皇家宝刀,配合李巴山的巨力,竟无一人能挡住他的刀锋,也无一人能够让李巴山迟疑一步。
几个呼吸间,林间已经的白雪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咯吱!咯吱!
李巴山也顾不得去牵他的马,转身朝着林子外面跑去,怎奈林中积雪极厚,每走一步都要深陷雪中,又如何能够跑的起来。
可饶是如此,李巴山仍旧是生生的在雪地中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痕。
“该死!”
当李巴山走出林间时候,远远一看,惊讶的发现,在这周围布下合围阵法的骑兵已经聚拢成了一片光团。
他若是此刻离去的话,不仅是一路坦途,就连一点的阻碍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