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9 王家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周阳自然不可能再回宁国府，这也是裘良把他“转交”给贾政的原因——婚礼筹备时，双方就有“分工”，周阳在这边一堆老亲中实在没有坐的地方。

最后，贾政安排在梦坡斋给他另开一桌，又叫了几个贾家的年轻一代作陪，主陪交给了一个叫贾芸的——就是那個贾芸，其他老亲放在正院五间向阳大厅，唯一的问题，就是王子腾从宁国府离开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回家了。

周阳和这群陪客实在没啥好说，就让他们在客厅随意就坐，他自己跑到贾政书房翻着玩儿，中间除了跑到宁国府看了一场全程的古代贵族婚礼，也就是从新娘进门到拜天礼直至送入洞房的全过程之外，就再也出梦坡斋。

“哈哈，周贤侄怠慢了！”终于，直到荣国府陆续传出各种告辞的声音，贾政总算有功夫过来“接见”周阳，“今日情况特殊，老夫竟不知贤侄身体不适不宜饮酒，错将贤侄放在了宁国府，还望贤侄勿怪。”

“嗯？”周阳愣了一下，意识到裘良没对贾政说实话，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因为贾家和王家毕竟是姻亲，真要说破了，他倒是无所谓与贾府的关系，关键是好几个妹子都在府里，以后说不定就不好相见了，“政二叔言重了，小侄不过是稍有不适，怎敢搅了雅兴？”

至于和王子腾的冲突暴露，说严重确实严重，可真要说有多严重，那还真就这么回事。

在八公阵营中，王子腾自从刚当上京营节度使就想和三大营总兵“重新划分利益”开始，基本上等于是被开出去，再加上他中间多次蹦跶，将八公各家实权家主得罪死，他在武勋阵营中已经没多少面子可言。

换算到周阳自己，至少在他和王子腾的冲突彻底爆发，继而导致其他各家保护他就会得不偿失之前，他依然是各大世子的“周兄弟”，还是那句话，成年人的世界里，“站队”比“对错”重要，相比于“外人”王子腾，他目前还算“自己人”。

“贤侄说哪里话！”贾政笑着打断他，“正好内弟也在，老夫今晚设家宴款待，周贤侄不妨小住一晚，大家一起见见，也算是弥补老夫今日的怠慢。”

“既如此——”周阳心头一动，想起有日子没见三位妹子，“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就好，老夫还要恭送各路老亲，贤侄不妨在此稍作，内弟如海兄一会儿就会过来！”贾政交代完就匆匆出了门，看起来真的很忙。

“内弟——如海兄？”刚刚光想着趁晚上去抱抱妹子，周阳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贾政的内弟，那不就是林如海吗？

这么长时间，周阳也打探过，林如海当初是以科举探花身份进入了翰林院，这些年一直养望，却也备受永和帝看重，现在的职务是大明宫侍讲学士，有资格在皇帝办公时提供建议、按顺序在宫里值班听命，这可是绝对亲信才有的待遇。

“长久不见，周大人真的是年轻有为！”正考虑问题，门口传来了招呼声，“下官林海拜见......”

“林叔叔折煞我了！”周阳赶紧上去扶住了他，“小侄与政二叔一向亲近，怎会有胆子受此大礼。”

说起来挺有意思，翰林院的大部分职务都是“位卑权重”，比如朝廷皆知的皇帝亲信“侍讲学士”，按级别却只是正六品或者从五品，理论上见了周阳确实要先行礼，问题是真要见了他们，别说他一个刚刚授官的千户，就是六部阁老都会非常客气。

而且，这些人要是进入升官程序，那就等于是坐上了火箭，升迁的速度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推算，今天还是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明天下放了就是正五品的一府主官，要是真得了皇帝看重，放到六部任职的话，说不定转眼就变成从四品乃至正四品的郎中。

“既如此，我们今日不论官职，只论亲情！”林如海笑了笑，一点儿都没有矫情的意思，“说起来，当初你救下小女，我们就再也没见，到如今不过区区一年多光景，贤侄已经是朝廷千户，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哈哈，小侄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称得上‘救下’？”周阳笑着谦虚了一句，“再说我等武将，起步确实比文官快，可要说升迁，除非有大功于朝廷，若不然就只能熬资历、等机会，今日小侄是正五品千户，说不定等到林叔叔放了三四品的六部大员，小侄还是个正五品千户！”

“周贤侄自谦了！”林如海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既然知道武将提升困难，为何还要得罪了圣眷正隆的王大人？天下皆知，这京营节度使之职，从来都是陛下亲信。”

“哦？林叔叔还对这个有兴趣？”周阳心头一动，林如海现在的谈话，明显有些“交浅言深”了，“是小侄孟浪了，说起来，王家与林家还是姻亲关系......”

“不，王家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林如海淡淡一笑，第一时间打断了他的话。

周阳这才反应过来，王家和林家确实没有任何直接的亲戚关系，哪怕是通过贾府“转接”，依然不怎么联系的上，因为王家嫁入贾府的两个姑娘，王夫人勉强需要林如海称呼一声“二嫂”，王熙凤就更远了，如果再折算回王家，那真就是“一表三千里”的路子。

以林如海探花出身、四代列侯的家底，看不上几乎没什么底蕴的王家很正常，更何况周阳还从李纨那里知道，当初贾敏还是荣国府大小姐时，和贾政、王夫人都不怎么对的上眼，和贾赦更是僵硬，她唯一真正亲近的，是贾赦的结发正妻、诗书世家张家那位大小姐。

与顶着“贾府大小姐”名义进宫的西贝货元春不同，贾敏当初是真正荣国府大小姐、承爵人贾代善宠爱的小女儿，嫁入林家更是名传京城的佳话，十里红妆、御赐添箱，这就是当初贾敏出门时的待遇。

荣国府但凡是老一点儿的下人都知道，贾敏从来都没有看上过王夫人，当初贾母打压贾赦、安排王夫人管家，就是直接被贾敏顶了回去，还是在贾赦正妻张氏去世后，王夫人才算是“接任”，但两人的过节算是结下了，原著中一直延续到林黛玉身上。

“不知婶婶和两位弟弟妹妹可曾来了？”为了想明白这些事情，周阳足足上百息的功夫没说话，林如海却始终含笑等待，“说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小侄还真的没能.......”

“内人如今在岳母院中说话，两个小东西正好身上不太舒服，就留在府里让奶娘照应了。”林如海痛快的回答，让周阳彻底明白了他的立场——他是贾府的女婿，但对王家完全无所谓，同时对贾府的态度也谈不上多么亲密，两家来往完全是因为贾敏的关系在。

“王节帅、或者说是王家，与小侄并无冲突，但小侄身为薛家的女婿，有些事情必须要摆正身份。”既然明白了林如海对王家乃至贾府的态度，周阳说话就可以稍微直接点儿了，“毕竟，岳父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却至今都不敢说是瞑目。”

“嗯？”林如海眉头紧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原本看你是薛家的女婿，金陵四家又是世代交情，我还准备通过二舅兄帮忙说话，如今看来是想多了——也罢，你只要知道，陛下对京营之事很是不满，一直想要整治就可以了。”

“小侄听说，前些日子牛伯父和柳伯父已经上了折子，准备对军中乱象进行全面整治，而且要先以五军营为试点，待取得经验之后再推向全军，想必能让陛下满意！”周阳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儿，就把前些天的商议推出来。

“你要知道，天下大军皆为天子之军，但这十万京营毕竟要更近一些。”林如海委婉的说道，“军中乱象可不只是下面的卫所里存在，有些事情之所以更显严重，不是因为真的很大，而是因为离得太近，看起来更突出。”

周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子腾毕竟还是京营节度使，虽说被架空了，但搞事的能力还在，这次失败还有下次，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京营毕竟离皇宫太近了，里面的问题完全瞒不住，若是不整治，迟早还是要出乱子的——可惜，这一点周阳什么都做不了。

“多谢林叔叔教诲！”无论如何，周阳还是感激的躬身一礼，而且这些内容，他也必须传到齐国公府，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就不是他能影响的了。

“好了，你救下小女，那丫头还一直没能当面致谢。”林如海看他理解，就笑着说起了家常，也让周阳明白，以上内容其实就是还了当初的人情，里面的意思需要反着听，“本来二舅兄准备晚上设宴的，只是因为家中两个小的都没跟来，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

“小侄明白了！”周阳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