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111青天白日的，你还敢做下什么

虽说贾政已经决定了要全力帮傅试运作，也是名义上的荣国府当家人，但很多事情却没法儿自己办好，哪怕是心里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先到大哥贾赦这里商议。

“大哥，大白天你怎么也不注意点儿！”贾政罕见的进了贾赦书房，却在刚一进门儿就背过身去避嫌，“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你看是不是......”

“老二，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不在你自家听那几个篾片儿吹捧了？”贾赦不耐烦的放下手中酒杯，又把怀里基本敞开的小妾推到一边，摆手示意她和其他丫鬟全滚蛋，这才看向贾政说道，“现在你倒是装起来了？当年一起玩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正经？”

“大哥，你说这些干什么？”贾政老脸发红，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贾赦对面，“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件事要府里帮衬，我那门生傅试前些日子来了信，向让我帮着活动一下顺天府通判的位置.....”

“他倒是心思不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贾赦不屑的打断了他，“我记得是去年对吧，他刚刚跟着薛家那個姓周的女婿干上了千户所主簿，还是你帮着说情才算过去，这才几天的工夫，他连京城的位置都敢肖想了？”

“大哥，长文是个能为的，如今立了大功，我这当老师的还能不帮衬着？”贾政面色不渝，却也只能忍着心气将一封信和两份儿邸报递过去，“再说他要是能升迁回来，那也是......”

“你这假正经，也知道朝里有人好办事了？”贾赦懒得搭理，只讲两件材料翻看一番后才面露讶色，“这姓周的小子当真对得起府里的恩典，竟然舍得这么大本钱？傅试也还聪明，知道向座师求援求助——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是不可商量。

真是可惜了，这小子定亲太早，若不然府里又不是没有姑娘，不拘哪一个安排过去，倒是可以让他更亲近几分；偏他定的又是薛家的姑娘，若是我们再有什么安排，反倒显得算计自家亲戚；只看他今日对傅试的表现，想来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

“那——大哥同意了？”贾政面色一喜。

“随你便是，只记得不要太过逾越。”贾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若是需要我说话的时候，你自己过来说一声就好，到时候也用不着我过去，你只带了我的名帖，该谁是谁总有用上的时候；但有一家你不要忘了，就是景田侯府裘家。”

“裘良？”贾政面露茫然之色，“虽说他管着五城兵马司，可并非顺天府衙门的人，怎么会.....”

“你这笨蛋，通判是干什么吃的？”贾赦登时恼了，“区区一个顺天府衙门，能有多少人手？这京城市面上的手段，那一次少得了五城兵马司的帮衬？裘良确实不能插手通判的任命，却能保证他干不下去！”

“大哥说的是！”贾政被怼的脸通红。

“行了，你忙去吧！”贾赦翻开一个暗格儿，从里面抽了一张名帖递过去，“裘良很少在家吃午饭，最喜欢万福楼的淮扬菜，你拿我的片子，找个时间请他一个东道，就说是我的意思，等傅试上任之后，让他好歹帮衬一二。”

“小弟这就去！”贾政面露喜色，转身就准备出门。

“现在？”反倒是贾赦愣了一下，“这种事情你着急有个屁用？倒不如——嗯，现在去也可以，这样一来你怕是要下午申时之后才能回来了。”

“大哥歇着吧！”贾政随便拱了拱手就急急出门。

“二老爷还有如此急性子的时候？”贾政出门不久，刚刚被贾赦打发到内室的小妾带着香风扑到他怀里，甚至连身上纷乱的衣服都没整理，“奴婢一直听说，他是个谦谦君子，平日里总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那是你没见过他急躁的时候。”贾政不耐烦的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说道，“你换身衣服，到后面院里儿请二太太过来，就说是你们太太有事请她过来商谈。”

“老爷！”小妾登时脸色发白，“奴婢不敢.....”

“嗯？”贾赦立刻变脸。

“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小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着头说道，“只是，要是二太太推脱.....”

“她会来的！”贾赦一脚将她踢翻在地，“还不快去！”

贾赦的住处是个分割出来的半独立小院，与贾政的内书房梦坡斋再加上王夫人院儿，正好同属于荣国府东侧跨院，南北排成一条线，外墙再往东就是宁荣二府中间的私巷，前后距离也不大，短短不到盏茶功夫，王夫人就默然的扶着刚刚那个小妾到了书房。

贾赦一句话没多说，拉着她就进了內间，刚才的小妾哪怕是脸色发白，也只敢小心的准备了热水毛巾等物，战战兢兢的在书房中等着伺候，哪怕是耳中不断传来熟悉的声音，哪怕是不到盏茶功夫后，她也被叫了进去。

三个人都没注意的是，就在王夫人出了自己院子后不久，一个洒扫小丫头先是跟着到了贾赦院后，探头确认王夫人进入后，立刻急急忙忙跑出去，直奔绮霰斋方向而去......

同一时间，李纨院儿。

“见过琏二奶奶！”原本是素月居住的西厢房，在她被开恩放出去之后就成了李纨的“书房”，素云正服侍着自家奶奶敲算盘翻账本儿，就见王熙凤身后跟着平儿，两个人刚好进来，“不知二奶奶来此有何吩咐.....”

王熙凤却没搭理她，一进门就迅速扫视了李纨的书桌，发现“目标”后眼神一亮，疾走过去正要将李纨跟前的果盘端走，却不想对方同样迅速，抬手就将果盘划拉到了身子左侧，正好避开了凤辣子的“纤手”。

“你这小气鬼，我不过是想吃你点儿果子，就让你心疼成这个样子？”眼看谋划失败，王熙凤干脆绕过李纨，从果盘里拈起一块儿切好的菠萝，直接扔进嘴里，“我倒要看看，今日里就算吃了你的果子又能如何？”

“我这假正经，不就该整日里只进不出么？”李纨白了她一眼，合上账本扔到书桌前部的那一摞材料中，这才向素云使个眼色；素云立刻笑嘻嘻的拉着平儿出门，混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我可不相信，你凤二奶奶过来，真就是为了几个果子。”

“你现在......每月应该能挣不少银子吧？”王熙凤先是抓起刚刚被扔到一边的账本，胡乱翻了几下又扔了回去，“府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的亏空虽说是用大库的杂货补上了，可这种事情哪有个完？不知道能不能......”

“不能！”李纨扫了一眼，确认两个丫头都出门后，这才拿起刚刚放下的账本继续敲算盘，还没忘了和王熙凤说话，“上次我算是一两银子不挣，给了你最高价儿，今后再有这类事情，我也不介意帮帮忙，可别指望我能把府里收拾利索。

这家我比你管的还早，内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你还想在我这里糊弄过去？先不提我没有这么多银子往里砸，就算是莪一门心思要接下来，我那婆婆也不会答应；你可是她的好侄女儿，不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吧？”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王熙凤先是看了几眼李纨算账，发现完全看不懂之后气的坐在后面的长榻上，还没忘了将果盘端走，“总不能是我自己往里贴吧？这么大的亏空，我哪有这么多银子？”

“你的嫁妆好像不错。”李纨凉凉的打量他一眼，回头继续算账。

“你这假正经，还真敢开口说！”王熙凤气的扔下吃光的果盘，上前将李纨的账本扔到一边，又将她的算盘珠子弄乱，这才恼火的说道，“你不是都能帮永昌殿下管账了吗？好歹帮我想想办法，若是我这里不行，万一真要抓了你去顶缸呢？”

“嗯？”李纨微微一顿，意识到王熙凤说的很可能不是开玩笑，这才慢慢露出了笑容，“行吧，看在你我妯娌的交情，我也给你个主意，你呀，真是个傻的，这奴才多了，虽说都是府里的，可并不是一个主子。

你以后再发现问题，不是非要到太太那里禀报吧？也别忘了老祖宗，今后但凡是发现了白管事的问题，不妨让老祖宗帮着；若是单大良、赖大的问题，也可以让太太看看，只要好好商量，总有能解决的法子。”

王熙凤的目光登时一亮。

贾府奴才不少，但并不完全是一家，正如李纨刚才所说，赖家是贾母的陪房，林家是当初老国公的奶兄弟，单家是当初跟着老林管家的，这三家算是贾母的人呢；刚刚起来不久的白家是王夫人亲信铁杆儿，其他的小“派系”还要另说。

贾母查白家绝对不会手软，王夫人或许不敢动赖家，可单大良和林家却绝不会客气；若是其他那些小管事之类，两人都不会再扯什么“宽待下人”，就好比原著后期需要撵出去部分小丫鬟时，无论王夫人还是贾母，都没有丝毫的“慈悲”。

“行吧，看你说的有些道理，以后我就试试行不行。”哪怕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王熙凤却依然拿着乔儿，可惜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将她卖了个干净，“我就说这果子，你这里肯定还有藏私，就不担心吃不掉坏了？还不如拿些出来，让我帮你......”

“殿下倒是确实赏了不少果子。”正如王熙凤的猜测一样，永昌公主那里肯定少不了雪字号的供奉，吃不完赏人实属平常，李纨也确实得了不少，但办事儿就是另一个说法了，“却不知，你又凭什么让我答应？”

“你又想干什么？”王熙凤身形一僵，“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敢做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