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桌案前。
刘病已将刚誊抄下来的剑谱递向裴旻,“裴兄,这就是御剑诀残篇剑谱。”
裴旻伸手接过,身躯在微微颤抖,“病已,多谢了。”
将剑谱捧在手里,裴旻心神直接就沉浸了进去,心无旁骛。
刘病已见状,识趣地折身出了门。
才刚走到院内,身后剑气突然肆虐而起,剑意仿若实质,寒芒迫人心神,让人颤栗。
他震惊地转过身,领略到了盖世人杰的可怕悟性。
屋内,裴旻浑身灵力奔涌,金光澄澄,体内隐有剑鸣低吟,有莫名气势冲出,直透云霄。
以此地为中心,百里范围内,所有剑刃铿锵,自主出鞘,顿首朝拜起了自己的君王。
行人驻步,感受到了实质性的威压,无不眺望向裴旻所在的方向。
东郊小溪,一个老僧盘坐于枯石上,陡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眼底掠过惊色,“剑道君王,盖世之姿。”
南城,一名皓首老道飘落树尖,目光如电,“汉家人杰地灵,竟出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子弟,羡煞旁人呐。”
西山,五柳先生神色自得地眺望了一眼,随即又醉醺醺地走进了野菊丛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哈哈……”
……
打更人驻地。
错过了点卯的刘病已脚步匆匆,心里祈祷着不会被扣了月禄。
可一路上,却未听到多少人声,驻地里充斥着死寂。
走进门,老卢头正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左右零散的站着几人,面容忿忿。
“头儿,大家这是怎么了?”
老卢头看得是他来了,忙把烟斗放在桌上,起身迎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臂膀,“病已,你还愿意做打更人?”
“愿意啊”,他急忙表态,无比坚决。
开玩笑,不做打更人,他月禄谁来发?
没有月禄,他还怎么还债?
“你不是成为修士了吗?”
“修士咋啦?我也得吃饭。”
“对对对”,老卢头展颜,露出了两瓣大黄牙,“你今夜可要昨夜?”
“巡啊”,刘病已狐疑地盯着他,老卢头今天明显不对劲呐!
再看边上的几人,虽对他抱以笑意,但神色间的忿忿,依旧不见减少,莫不是……
“头儿,不是有人想顶了我的职事吧!”
他直接就急眼了,M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如今可等着钱用呢。
“没人想顶你的职事”,老卢头苦笑。
“那他们……”
“唉~都是来辞去职事的。”
“为啥呀?”,刘病已错愕,什么时候铁饭碗也不香了。
老卢头长叹,娓娓道来。
“病已,栎阳这边的打更人,死得就只剩下你们这几个了。”
“头儿你开什么玩笑,好几十号人,就剩这几个了?”
“你遭遇幽鬼的那一夜,也有七八名弟兄死去了,只是县令不让外传。”
“昨夜,又有鬼魅出现了,成群结队,游荡在暗夜中,百姓死伤无数,打更人近乎死绝。”
“就连驻扎县城的绣衣卫,也折了不少人,若非那位金令大人出手,恐怕……”
“为了防止恐慌,县大人下令,封锁了所有消息。”
听到此,刘病已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裴旻是前日就到了栎阳县的。
堂堂金令绣衣卫,不驻守在京兆府,来栎阳这个小县城做什么?
这其中,绝逼有事。
“病已,你而今是修士,血气旺盛,一般鬼魅也不敢近你身,今晚就拜托你了。”
“头儿,还有不一般的呢。”,刘病已犹豫了,想起了那只幽鬼。
见状,老卢头抛出了杀手锏,“县老爷有令,由于形势特殊,按班当值者,发放三倍月禄,还有奖金。”
“请掌事放心,属下一定会恪尽职守的。”,刘病已振奋回应,终是为五斗米折了腰,主要是县老爷给的太多了。
……
应了老卢头后,刘病已便急匆匆的回了小院。
“裴兄,昨夜幸得你出手,不然栎阳县的打更人,就得全死绝了。”
“分内之事罢了”,裴旻因为修成了御剑诀,神采奕奕的,心情明显很好。
他自己也很震惊,明明是第一次看到御剑诀,可这套功法,却无比的契合他,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作的一般,没多久就修得大成了,剑道也更进了一大步。
“刚才急于修炼剑诀,倒是忘了叮嘱你了,栎阳这几日鬼魅聚集,不乏高阶鬼魅现身,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阴兵,你最近就跟在我身边吧!”
阴兵……刘病已瞳孔一窒,这是高阶鬼魅的进化方向,可与金身级的修士争锋,无比可怕。
“裴兄,栎阳怎会出现这许多鬼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裴旻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可知一千年前的栎阳之战?”
刘病已茫然的摇头。
“一千年前,高祖以灌婴为大将,兵击塞王司马欣,围攻栎阳王城。”
“司马欣不甘兵败,在城破之际屠戮全城,并以鬼道禁术自葬于栎阳王宫,欲从阳身转为阴躯,吞噬满城怨气死气,以成就冥王,掌天下阴兵再与高祖争锋。”
“时值楚汉争霸,高祖无力他顾,只得遣道家门人来到栎阳,将冥王宫封印。”
“待高祖击败项羽,再派人来解决栎阳后患时,被封印的冥王宫,入口却神秘消失了,此事最后也就无果而终。”
“致而今,千年过去,皇卫司已探清,冥王宫……要出世了。”
“四方鬼魅有感,才纷纷朝此集聚。”
“这也是我出现在栎阳县的因由。”
刘病已闻言吞了一口唾沫,“那司马欣,成就冥王了?”
裴旻摇头,“不知道,虽然当年道家的门人净化过冥王宫的怨气和死气,但后续有没有补充进去,谁也不清楚。”
“补充?”,刘病已惊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三百年前,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道家失了教统正位,怒而遁世。”
“一百年前,大金崛起,道家再度出世,入北原做了那大金国教,与我儒家相争,意欲颠覆大汉。”
“故而我怀疑,此番鬼王宫的出世,与道家脱不了干系。”
“裴兄的意思是,道家从高祖时期,就开始图谋不轨了?”
裴旻面露忧色,“极有可能。”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教统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虽然而今儒家得以大兴,独掌天下教统。
但道家的存在,却依旧是一柄悬于儒家脖颈上的刀。
道家可足足执掌了大汉教统七百年,在大汉还留有多少后手,布下了多少局,谁也预料不到。
更遑论,如今乃是儒家独对佛道两家之局,胜负难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