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稥港？”田中孚问道。

“元旦之后吧？”无事一身轻的王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不容易来一次羙国，我想亲眼看看时代广场的新年倒数是什么样子的。”

纽约时代广场的新年倒计时，是全世界最知名的跨年活动，数年间引得世界各地的地标性建筑纷纷效仿。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圣诞节有什么安排么？没有的话，要不要到我家来一起过节？”

王绯此时又恢复到了小女生作态，完全没有了昨天和罗大右提解约时的那种气势汹汹。

她小心地问：“合适吗？”

“哎呀，你放心好了，是我妈妈邀请你的。我之前和她说最近新认识了一个从华夏来的朋友。她说你一个小姑娘远在异国他乡，阖家团圆的日子里独身一人，心里肯定不好受。于是特意嘱咐我，让我把你带回家过圣诞节。”

田中孚在心里说，我能不能去稥港，就看你的助攻了，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王绯问：“那我要不要叫上金志娟一起？我不在的话，她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没必要吧？我妈叫的是你，又不是她。”

这姑娘怎么什么事情都想着她那个室友啊。

她从田中孚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态度：“你是不是讨厌金志娟？”

你才看出来么？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管自己叫娃娃。啧。

田中孚答道：“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而已。”

“为什么？她人不错啊！”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去你家楼下找你么？当天下午其实我给你的住所打过电话了，金志娟接起来之后信誓旦旦地说她一定会通知你，让你给我回电话。结果呢，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对吧？”

“说不定她可能只是忘了。”她还在为自己的舍友辩解。

田中孚认为王绯可能是小时候三字经背多了，牢牢认定了“人之初，性本善”的观点，看谁都是好人。

换言之，这是个还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傻白甜。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是从佁湾省来的对吧？”

“嗯。”王绯点点头。

田中孚循循善诱：“还记得你说，稥港本地人看不起你这种从内地来的，对吧？其实，佁湾省人同样瞧不起，只不过前者把蔑视表现了出来，而后者藏在了心里。而之所以会这样，则是因为之前的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近些年开始慢慢地被内地追赶，有些心里不平衡罢了。即使若干年后，内地的经济把他们甩出去好几条街，他们便会不情不愿捏着鼻子承认你的强大，但内心里仍会有这种像青蛙一般坐井观天的傲慢。”

“喔，”王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接没接受田中孚的这种说法，“田先生，你懂的好多哦。”

田中孚佯嗔：“我都不叫你王小姐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一口一个田先生。”

“那我要叫你什么？阿孚？Jeffrey？不然我也叫你小田好了。”

“我比你大，所以你应该叫田哥哥才对。”

“嘁，”王绯撇了撇嘴，“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二。”

“我也二十二，你生日是哪天？”

“1969年7月20号，阿波罗十一号登月那天，我妈差点给我取名叫田登月。你呢？”

“……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叫你哥哥的！”

很明显，王绯的生日比田中孚小，她发挥女性优势，开始耍赖。

顺利解约后的两个人心情都不错，田中孚本想请王绯到世贸大厦双子塔上的餐厅观赏一下全世界最繁华的曼哈顿夜景。

怎奈时值圣诞节前，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没有位置，最终只能作罢。

可惜那栋楼的寿命还剩下不到十年，这处纽约地标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

圣诞节前夜的白天，田中孚依然在忙个不停。

不是忙于工作（他能有什么正经工作！），也不是忙于“写”书，而是要买圣诞节礼物，和准备自己年后去稥港的行李。

纽约各处的购物中心都是人山人海，他跑了几个地方，才把要准备的东西买了个大概齐。

给老爸买了根高尔夫球杆，给老妈买了件大衣。给自己妹妹买了个Game Boy掌机。

当然他也没忘给王绯的礼物，这可花了他的一番心思。

买便宜了吧，他妈那里说不过去，毕竟他对内宣称王绯是他正在追求的姑娘。

买贵了呢，又怕会被王绯拒绝。

挑到最后，他准备了一条海瑞温斯顿的手链，牌子响亮，价格也合适。

逛商场的时候，田中孚还发现了意外之喜。

他在某个店面的背景墙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此时这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颜色还是彩虹条纹。

田中孚进店选购了一台MacBook的祖宗，今年十月份刚上市的PowerBook 170。

买电脑不是为了打游戏也不是为了上网，而是要带去稥港继续抄他的《哈利·波特》。

携带软盘总比携带稿纸方便得多。

田中孚心中成为初代苹果一族的荣誉感油然而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那个设计鬼才乔布斯早已经被排挤出了苹果公司，这台电脑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这个重达六斤多的第一代笔记本电脑，花了他四千六百羙金，相当于那辆同时期上市的雷克萨斯价格的八分之一。

这么大额的款项当然就要花支票了，反正他的支票最后也都会从他爸的账户里扣款，到稥港之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冤大头式的财力支持了。

于是田中孚抓紧这最后几天的时间享受着花钱如流水的乐趣，一点儿也不心疼。

采购的东西把汽车的后备箱塞了个满满当当，从最后一家商场走出来，太阳已经转向了西方。

田中孚今天不用去接王绯，因为她昨天分别时跟他说今天要趁圣诞节大减价去买些带回稥港的东西，让他留下家庭地址，到时候她自己过去。

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怕田中孚去接她时被金志娟发现不好交代，不过两人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指明这一点。

回到家时，里面已经充满了过节的氛围。

听到开门声，妹妹田幽人怒气冲冲地跑出来，想要指责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帮忙装饰圣诞树。

但看到田中孚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之后，她就快速切换到了笑脸模式。

“哥哥哥哥哥！你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