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已至此，泽渡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纪杨看着泽渡的身影缓缓走远，嘴角漏出一丝微笑。随意摇了摇头之后，不再管她，抬眼望向一旁侍立着的骨之恶魔。这家伙在签订了某个莫名其妙地契约之后，似乎成为了死亡之域的附属品，可以随着死亡之域，出现在任何地方。

纪杨随口吩咐道：

“去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一旦遇到危险……”

骨之恶魔谄媚地抢先一步答道：

“迅速拦住，让您来救她！”

骨之恶魔属于智力极高的那种恶魔，对于人类世界那套熟悉得很。不就是想来英雄救美的戏码吗？它一定鞠躬尽瘁，给主人创造出绝佳的条件，誓要让主人抱得美人归，赢得交配权！

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充当恶棍，被主人暴打一顿也无怨无悔！它果然没看错，主人是个有人情味的恶魔，跟着他绝对会是一条光明坦途，它接下来马上就要走上魔生巅峰，出任宫殿总管，迎娶……没有迎娶。骨之恶魔没有性别，望周知。

“额……不用，别死就行，越惨越好。”

有人情味，但是不多。

纪杨看着正在演绎一场内心大戏的骨之恶魔，无力吐槽。他完全没什么印象，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副逗逼模样的？

骨之恶魔闻言一愣，恍然大悟：

“我懂了！果然是我浅薄了，主人是要磨练她的意志，让她对您更加死心塌地！一定还有什么更加深远的用意，不是我能揣摩的。”

纪杨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挥挥手，让它赶紧去好好看着。某种意义上泽渡和骨之恶魔猜的都没错，要是泽渡真的死了，他哭都没处哭。

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能忍耐，直到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反正要死的又不是他，是泽渡。

赶走了骨之恶魔，纪杨坐在王座上，看着宫殿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原先，他一直以为死亡之恶魔的能力，是从灵魂层面入手，越过肉体，直接作用于目标，就像是三维的人将手伸入纸上画着的圆圈中一样。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从灵魂层面入手的确没错，但并不能直接越过肉体。目标的肉体强度越高，将其爆开的难度就越高，同时付出的代价越昂贵。

他在击杀镰之恶魔的时候尚未察觉，直到击杀了玛奇玛一次，才察觉出不对。杀死玛奇玛那次，他只付出了一根手指的代价。和杀死一个普通人付出的代价差不多。爆开电次的身躯那次，因为电次处于人类形态，所以代价也不大。

杀死镰之恶魔，他的整个身体状况，都在瞬间急速衰弱，只是由于当时肾上腺素的作用，心情激荡，才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死亡之恶魔的能力——起码以他目前掌握的能力来看，只适合于对付玛奇玛这种本体脆弱的对手，而对付身躯强悍的对手时，代价略大。

纪杨不相信以死亡之恶魔的位格，位列天启四骑士之一，能力仅有这个用法。或许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开发一下死亡之恶魔能力的其他运用？

正好，暴食之恶魔能力的副作用，也在最近转入饥饿期，会大量消耗他之前储存的养分，强化恶魔契约的能力，或许刚好能用以开发新能力。长期处于两种状态的交替，他已几乎习惯了这两种感觉。

纪杨久违地感受到了提升实力的紧迫。这次的事件虽然轻松解决，万一下次要面对数个身躯强悍的对手呢？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身体衰弱也许根本不会给他恢复的机会。

整理完思绪，纪杨手中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是骨之恶魔留下的一小片骨片，用于与他联络。纪杨打开探查功能，向泽渡的方向探查而去。

很不走运，刚走出没多远的泽渡，便遇到了第一个对她抱有敌意的恶魔。此刻泽渡正磕磕绊绊地拼命跑在荒野上，脚下软绵绵的枯草使她一脚深一脚浅，身躯摇摇晃晃地，眼看下一刻就要摔倒。

她的身后不远，一只单眼独腿的巨人正追赶着她，一蹦一跳地跃进，每一步落下都引发地动山摇似的震动，碎土纷飞，崩开矿石坑般的脚印。骨之恶魔飞在高空中，一脸犹豫，不知此刻该下去捞泽渡一把，还是继续看着。

巨人恶魔，在神话尚存，先民愚昧无知的时代，应该是个很强的恶魔。不过现在只有大而已。

纪杨看了一会，拿起骨片，对着骨之恶魔吩咐道：

“注意点看着，在她要被弄死的前一秒出手，前两秒都不行。也不要表现出救她的意思，就装作争夺食物，把那恶魔赶跑，你继续追她。”

骨之恶魔有些懵，喃喃嘀咕着什么。纪杨饶有兴致地看着。

巨人恶魔抬起遮天巨足，轰然落下，跺地大片荒原都震颤起来，头顶天穹似的门户，宛若移动的天灾，席卷肆虐。泽渡牙关紧咬，连滚带爬地避过那一脚，几乎擦着边缘而下。她的身躯被高高震起，抛飞出去，一连滚了十几圈才停止下来，满身枯草和泥土，宽大的卫衣上沾满了灰尘。

她此刻心中已是后悔不已，气喘吁吁，不停地打量着纪杨的方向，却只见一座巍峨的宫殿如山矗立，没有半个人影。一个念头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闪现，若是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呆在纪杨身边多好，何苦落得现在这个狼狈的境地。

但她还是不愿承认，拗不过心中那股傲气，拉不下脸去求他。她承认面对玛奇玛那会，她的确是被吓破了胆，什么也顾不得了，求他带自己逃到地狱，可这会凭什么？

眼前这只恶魔虽然身形庞大，综合实力压根算不得多强，要是蛇之恶魔还能召唤出来，她随手就能杀了它，可偏偏不在！纪杨说得对，她试着召唤蛇之恶魔，却感觉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障壁，阻碍着蛇之恶魔出现。

泽渡披头散发，匆忙捋了一把遮住视线的头发，又是一个紧急翻滚，险之又险地避过践踏。

她卯足了劲，说什么也要让纪杨承认她这一回，憋着一股心气，踉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