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

泽渡灰头土脸地趴在宫殿大门前，奄奄一息。骨之恶魔面色忐忑，看着泽渡那副惨样，唯恐纪杨怪罪它。

天可怜见，暗之恶魔在上，它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谁知道她就在地上滚了百儿八十圈，哭着喊着要投降了。

它本来还想玩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向纪杨展示一下它有多心灵手巧。

纪杨慢悠悠地打开宫殿大门，踱步出来，蹲在泽渡面前：

“你不是说愿意自生自灭吗？”

“混……混淆了。一定是你记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

泽渡终于服了软，一张脸沾满了泥土灰尘，傲气不再，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纪杨故意拖长语调，浮夸地道：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记错了呢？”

泽渡匍匐着上前，充分发挥躬匠精神，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呜咽着道：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之前对您不敬！求您收留我吧！”

经过半个多小时精疲力尽的追逐战，泽渡的高傲彻底被消磨殆尽，明白了一个事实：她仅靠自己，不可能在地狱中存活下来，只能依靠纪杨。

纪杨不自在地摸着脑袋，总感觉有种自己在逼良为娼的错觉。说不定不是错觉。但总而言之，泽渡愿意当……啊不，愿意服软向他求饶，是件好事。

纪杨点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拒绝。”

他幽幽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把这份恶魔契约签了吧。”

恶魔契约签订之后，具有绝对的公平性，不论双方任意一方违反，都会死亡。当然，死亡也是有限度的，只对一定能力范围内的签订者生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恶魔契约本身的内容是公平的。

正相反，恶魔契约大多是不公平的，甚至有单方面受益的契约存在。很不幸，纪杨手中的这份契约就是单方面受益的。

淡紫色的透明涟漪亮起，化为一个微小的光团凝聚，悬浮在纪杨的手中。他可以借助死亡之恶魔的力量，代替它与泽渡签订契约！当然，仅限单方面受益的。

那光团倏然爆散开，纪杨和泽渡同时感到一个幽深而浩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宣读契约的内容。

“泽渡须完全听从纪杨的命令，并当做出有损纪杨利益的实际行动时，后者可以随意决定前者的生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苛刻，起码没有苛刻到起个不利的念头就会受罚的地步。但也杜绝了泽渡背叛的可能性。

泽渡黯然垂首，老大不情愿地听那声音宣读了三遍，哭丧着脸同意了契约。从此刻开始，她再也不可能摆脱纪杨的魔爪。毕竟她看重自己的性命胜过一切，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再者，这个契约内容和她从前的生活有什么区别？都是像个人偶似的听命行动罢了。

纪杨脑海莫名一颤，明白契约已生效，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他背对着天空中的无数开阖的门，沐浴在微光之中，在此刻的泽渡看来，分外神圣而不可亵渎。

不过眼前的情景落在纪杨眼中，却变了个模样。一贯高傲冷酷的泽渡，祈求似的颤抖着，探出手握住他的手，脸上一副迷幻的神情。

纪杨老脸一红，微微别过头，将泽渡拉起来：

“以后少嘴硬。你是我的奴仆了，明白吗？”

泽渡低下头：

“明白了。”

“那就给我解开心脏中的手段。”

“抱歉，现在做不到。”

唯恐纪杨因此生气，泽渡急忙解释：

“我的后手，其实是利用了蛇之恶魔的能力，它的食道拥有含纳空间的效果！其实就是留了一点点蛇之恶魔食道的肉片，混杂在心脏之中，里面含有枪之恶魔的肉片！一旦撤回蛇之恶魔的能力，枪之恶魔的肉片就会被激发，其中污染性的力量扩散，造成心脏受损……”

纪杨眼光微闪，若有所思：

“而在无法利用蛇之恶魔力量的地狱里，你无力解除那个，是吗？”

泽渡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是的。如果能到人间，我立刻可以为您解除。”

“不必了。”

纪杨毫不在意地摆手，反倒让泽渡一愣，搞不明白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纪杨大费周章把她拐来，难道不是为了解除那个？她想不出纪杨还能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她的身体……？

泽渡慌乱地想着，嘴里低声咒骂着纪杨，不时抬眼偷瞄一眼纪杨，越发感到心中迷失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承认她的腿是有点好看，并引以为豪，一直穿着超短裤也是这个原因！但这些天的相处，纪杨往她腿上瞟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比不上他端详恶魔的次数多！

难道他是那种闷骚的类型，只是装作不在意，实际上爱得要死？那样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

就此打住。泽渡急忙止住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掌握在纪杨的手中，纪杨要是想要，她也没法反抗。不知怎的，幻想到纪杨强行要她的场景，她竟然有些脸颊发烫。

其实纪杨这家伙也算不上多坏，除了偷懒摸鱼打假赛逼良为娼霸王硬上弓满嘴假话嘴还臭没句好话之外，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比如……比如……

泽渡想了一会，颓然放弃。好吧，她想不出来，但是呆在他身边会很安心。什么都不用自己思考，他会很可靠（这点存疑）地把一切处理好。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放弃思考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种幸福。可以像狂风卷起一片落叶那样，任由风把自己带往何处，逃进茧里，避开现实的纷扰。

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泽渡猛然昂起头，拼命在脸上挤出她以为的最温柔妩媚的微笑，挺起胸膛，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吗！给你就是！”

“因为我手里有枪之恶魔的心脏……”

纪杨慢吞吞地说出一句话，从系统中兑换了枪之恶魔的心脏，捧在手上，刚准备说一句，一抬头就碰上了如此劲爆的发言。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