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吩咐了人，带着姬野去重新找一个恶魔契约。纪杨看着他们走远，悄悄做手势，示意早川秋出来。

“你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早川秋出了门，第一句话便拧着眉头，急促地问纪杨。纪杨无奈地耸肩：

“情况很复杂，是她自己非得回来，我也劝不住她。我昨晚还和她小小吵了一架——要不你去劝劝她？”

早川秋略显焦躁地弹了弹肩膀上西服的褶皱：

“她的性子，你劝不住，我也一样。你说的情况很复杂，是怎么一回事？”

纪杨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实情告诉他，只是半真半假地说道：

“她说她抽烟抽得，肺害上了病，得花很多钱，不好治。她说她干了十几年恶魔猎人了，想死在恶魔手上。”

早川秋恶狠狠啧了一声。

“有病不去治，不知她脑子怎么想的？钱能比她的命重要么？”

“谁知道。”

“我看看能不能给她筹点钱……我还有点存款，给她治好了病，让她走得远远的。她还有许多年可以慢悠悠地活着……”

纪杨讥讽地苦笑：

“不像你，是吗？”

早川秋愣了愣，没有反驳纪杨，喟然一叹。

“不像我。”

在此之后，两人去了东京靠近公安总部的那个教堂。虽然纪杨明知姬野的病是假的，但却不得不假装糊涂，装着样子去筹集钱。玛奇玛能轻易支配人的潜意识，令他们对某件事情深信不疑，即使事实摆在面前，也会通过转移注意力等方式来扭曲事实。

他如果贸然说出真相，只会变为众矢之的。

此前募捐活动里见过几次的那个面目明媚的少女，是那座教堂的唱诗班成员，偶尔教堂受托发起募捐活动，她也会参与其中。

两人跟负责人说明了来意，被告知必须得出示相关证明。教堂虽然与人为善，但也不会变成糊里糊涂为人敛财的工具。

隐隐的圣歌之声从教堂炫目的彩色玻璃中传出来，悠扬地传出很远。纪杨听到唱诗班的吟唱声，蓦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玛奇玛的支配效果是她认为自身比对方高等，才能发动。她身为圣经中曾描述的天启四骑士之一，白马骑士（征服）支配，位格自然很高级。但他的手里，未必没有能与之匹敌的东西！

圣经中的七大罪之一，暴食之恶魔的残片！

想到此处，纪杨急忙一拉早川秋的衣袖。早川秋疑惑道：

“怎么了？”

“去搞证明。人家凭你一张嘴相信你么？”

纪杨冷哼一声，拽着早川秋便走。对于证明，他丝毫不担心。玛奇玛心思缜密，她做戏肯定会做全套，姬野的病情证明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自己飞到他手上。

坐在电车座位上，他心念一动，意识已悄然回到地狱，依附到本体上。宫殿之中，纪杨蓦然睁开了眼睛。

骨之恶魔侍立在一旁，见纪杨醒来，急忙弓着腰走上前。它此前在地狱之中亲眼见证了纪杨化身为枪之恶魔的一幕，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的子弹如乌云遮蔽了天空。

那一刻，骨之恶魔心中已震撼到无以复加。

“主人……”

“叫泽渡过来。”

纪杨没理会谄笑着的骨之恶魔，淡淡地吩咐道。自为纪杨做完了手术之后，纪杨专门为泽渡在宫殿之中划分出一片区域，供她居住。骨之恶魔一愣，立马恭敬鞠身，小跑着窜了出去。

过了一会，泽渡走了进来。

“难为你还想得起我……我还以为给你做完了手术，你就要放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呢。”

她不满地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抱怨道，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起来。地狱中没有日夜，睡觉全凭倦意。

纪杨面无表情。泽渡见此，不由得紧张起来，梳理着头发的手也缩到背后，忐忑地望着纪杨。纪杨默默地盯着她一会，展颜一笑。

“不必紧张。我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说罢，他对着骨之恶魔挥挥手：

“你先出去吧。”

骨之恶魔应了一声，顺着墙边溜了出去。纪杨支着腮道：

“你对玛奇玛了解有多少？”

泽渡摇了摇头：

“我连她是恶魔都是你告诉我的，让你失望了。”

纪杨叹了口气，轻微摇头。他也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心态一问，果然如此。日本的首相、苏联的高层等应该都知道玛奇玛的真实身份，他本以为泽渡身为苏联的神秘房间出身的“武器”，可能会掌握着一些他都不知道的信息。

如此看来，是他想多了。但他也没有气馁，招手道：

“无妨。过来点。”

泽渡疑惑地走进，看着纪杨的眼睛，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纪杨轻吸一口气，心念一动，驱使着暴食之恶魔的残片从血肉中逐步浮现。

枯萎枝条似的干瘪触手从他的手腕处蜿蜒生长，缓慢地蠕动着，如在啜饮鲜血，有生命似的颤动，慢慢变得饱满而柔嫩。

泽渡惊异地看着暴食之恶魔的残片显现，好奇地想要伸手去触碰，被纪杨伸手制止。泽渡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给你做手术前你那么温柔，还给我讲笑话，什么黑猩猩之类的，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纪杨尴尬，想要板起脸给她个下马威，想想还是算了。

“这东西挺危险的，别乱碰。你现在的状态，搞不好直接被它害死。”

纪杨煞有其事地警告道，泽渡一愣，默默地收回了手，眼睛微眨，不知在想什么。纪杨没管她，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令她仔细看着诡异而狰狞的触手。

“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是什么强大恶魔的肉块？”

泽渡略带不屑地猜测道。枪之恶魔由于其高速移动，会被灼烧身体，导致肉片脱落的特性，肉片在人间并不少见。但与它同等级的恶魔，肉片在人间可谓凤毛麟角，很久都见不到半片。

但她可是苏联的秘密房间出身，从小就接受那些管理者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强大恶魔的肉片，测试契合度，什么强大恶魔没见过？她不信，纪杨能拿出比秘密房间更恐怖的东西。

纪杨微笑道：

“你听过圣经吗？”

“那是自然。”

“这是圣经中七大罪之一，暴食之恶魔的残片。”

泽渡听到这句话，陡然瞪大了眼睛，平素冷酷不假辞色的面庞写满震惊，来回在纪杨与他手腕上的枯萎枝条之间打量着。

这种恶魔的肉片，她还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