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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校长他们是到达东京了对吧。”

女孩们隔壁的套间里,男人靠在小椅子上,后仰,双手枕头,柔和的蓝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荏的脸。

手机打出来的光束里,半透明的女孩穿着墨绿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今天下午。”eva点头。

“听说老东西和校长是分头行动的,我估计他去找那个男人了。”芬格尔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罐,晃了晃。

是空的。

他又有些无奈地放下易拉罐。

“前不久解决死侍群的势力有消息了吗?”

“很遗憾,还没查出是谁侵入了第七舰队的火控系统。”eva说,“对方很小心,看起来他们也不想让龙族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们可不是只靠第七舰队的火力就消灭了所有尸守,顶多收个尾,而且他们有办法将尸守引诱在一起。这帮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芬格尔都囔,“还是怪我们的汉高警长太废材了,什么都查不出来……他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你这边加把油。”

“好的。”eva犹豫了一下,“你准备出手了么?”

“成天窝在这里多没意思,还是去找副校长他们玩吧,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辛秘,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乐子看。”

“好的,那我会为你提供情报支持。”

“漂亮!我的女孩就是靠得住!”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哦,对了,日本这堆破事完活儿之后,我打算跟路明非谈一下……”

“没必要。”eva摇了摇头,“就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要老是提醒自己失去我的事实。”

芬格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气,轻声说,“但是我很孤独啊……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份孤独么?”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虚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发,“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心疼我了么?”芬格尔微笑。

“是啊,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孤独呢?”,eva歪着头看男人,半边头发垂下至脚底,促狭地笑着,可笑容又明净如霜雪。

“让你一个人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芬格尔摇晃着剩余的半罐冰啤酒,轻声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弟他答应了我们,我也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万一有如果呢?”

“没有如果。”芬格尔斩钉截铁地说。

eva只是慈爱地看着他,但是不说话。

屋子里重归寂静。

芬格尔被这气氛整的有些窘迫,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三个神经病呢?”

“去过一次千鹤町的安全屋,但是后面就没有消息……”eva想了想,“蛇岐八家现在还没有抓到他们,说明他们估计已经找到妥善的藏身地点了吧。”

“嗯,辛苦你了。”

芬格尔伸了个懒腰,推开椅子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那样。

他背对着eva摆了摆手,“走了。”

eva在他身后无声地挥手。

……

……

当真正直面昂热时,犬山贺发现自己忽然不那么愤怒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被他视为此生最大仇敌的男人,面对对方尖酸的贬低与刻薄的嘲讽,脸色保持如水般沉静。

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打败这个男人的日子。

六十年的岁月在他的脑海里刹那闪回了一遍又一遍,连同那份屈辱和不甘,没有一天他不在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校长,你的‘时间零’还保持着巅峰状态么?”犬山贺语气认真。

“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你无数次的,阿贺,怎么事到如今还是把言灵看得这么重要?”昂热微微皱眉,“如此自信的语气,是觉得你的‘刹那’大有长进么?”

“校长是否有听过我们日本的一句老话,人在绝境时总能爆发出无止境的潜能。”犬山贺低语。

“小时候你就总喜欢嚷嚷着犬山家正面临绝境,自己势必要带领家族崛起,现在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依然觉得自己面临绝境。”昂热笑笑,“好了,别再说那么多废话,你的乖女儿们也一起上么?”

犬山贺不再言语,他弯腰躬身,几乎蹲跪在地板上,手掌按在腰侧的鬼丸国纲的刀柄上,低头,似乎是在冥想着什么……

没有人再出声,三楼围观的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玉藻前寂静一片。

哪怕是心怀忐忑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没再出声阻止,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人能阻拦。

于是大家都静默着,保持着对两位剑圣决战的敬意。

犬山贺想他们大概是最了解彼此招式的人了,就算连梅涅克都比不上他。

三年,昂热待在日本的三年里,他们两几乎吃住都在一起。

除了练刀还是练刀,他挑战了昂热一千次,也输给了昂热一千次。

整整六十二年……犬山贺与脑海中的昂热为敌了六十二年,每日万次出鞘,万次挥斩……

直到将屈辱的过去斩别,他的刀鞘中藏着的是毕生所愿。

昂热有点不耐烦了,他右手把一文字则宗抗在肩上,“阿贺,这姿势是谁教你的,《浪客剑心看多了么?又是中二病?”

“赶紧出刀好了,摆这么多姿势没用的,反正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有一个。”

是么,老师,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六十二年前的那个废物么?

犬山贺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胸中积蓄了六十二年的阴霾一口吐出!

灯忽然黑了,鬼丸国纲出鞘的光如一道血色的虹。

犬山贺的姿势是“居合”,又名拔刀术,日本刀术中的神速斩。

长刀在离鞘的瞬间达到了肉眼看不见的高速,对手往往在中刀之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极致之刀,没有防御没有格挡,只有倾尽全力的进攻。

犬山贺和昂热之间隔着十米长桌,犬山贺拔刀,刀锋就逼到了昂热面前。

七阶“刹那”,一百二十八倍神速之斩!

一开始居然就是从七阶出手,犬山贺瞬间爆出的杀意前所未有!

徐,破,急!“横一文字”三字诀!

没有一丝风,桌上瓷瓶中的那只粉樱却无声地零落。

刀出鞘的瞬间,犬山贺跳上桌面,刀痕飞速地延展,最后桌子、瓷瓶、樱花,还有盛鱼生的白木舟一起被一刀两断!

犬山贺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了十余米,速度和力道皆到了近乎不可挡的程度,可昂热只是静默地看着,怡然不动。

直到鬼丸国纲卷起的锋利的长虹逼近他的面门,犬山贺显出身形,欺身来到昂热的近前,刀锋几乎要割开昂热的面庞,此时昂热才开始行动。

他左手振出长曾弥虎彻斜拦在犬山贺进攻的路径上,短兵相接,星火爆溅,像铁树上绽开的银花。

血振、残心、纳刀,鬼丸国纲携带着长虹收束进黑色的刀鞘中,动作行云流水,完整的居合七个步骤在瞬间完成。

在外人看来,犬山贺的身影几乎是从原地消失,又蓦然出闪现在昂热的后方,直到他握刀的身影显现出的时候,刀剑交戈的碰撞声才荡开在和室中央。

可这对昂热显然造不成威胁,因为他的身影稳稳矗立在原地。

右手的一文字则宗仍然抗在肩上,出鞘的只是左手的长曾弥虎彻。

昂热神色如常而悠闲,好像不是刚刚接下一道致命的杀招,而是小孩子的扑击。

他甚至都不用惯用手。

“太让我失望了,阿贺。”昂热摇了摇头,“只是这样么,你的刹那还是停留在七阶的水平。”

他转身挥刀,未出鞘的一文字则宗化身为教鞭,狠狠抽向犬山贺。

犬山贺跃起,浮空中挥刀再斩,刀锋画出巨大的圆弧,竖斩而下,挡下昂热这带着侮辱意味的一击。

“要不你还是安心当你的妈妈桑吧?蛇歧八家真是人才凋零啊,居然让你这样的废物当上最强的剑圣。”昂热冷笑,左手挥刀,不断把犬山贺往门口逼去。

犬山贺被震得后退,撞开了和室的木门。

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的移动完全无视了地球引力,昂热像是没有实质的鬼魅,无时无刻都在挥刀,刀尖和鬼丸国纲碰撞,极轻极快。

和室外是一条松木为墙的长廊,两侧摆着一丛丛细竹作为屏障,在长曾弥虎彻的刀光中竹枝竹叶飞散,沿路的一切都被长曾弥虎彻粉碎。

犬山贺借着这股竹叶遮挡视线的机会越过栏杆下楼去了。

干女儿们冲出和室,把昂热团团包围。

“阿贺,你还真的让女人来打我啊?”昂热扫视着这些娇媚的女孩们,嗤笑道,“果然,拉皮条的就是拉皮条的,六十二年前你靠女人苟活,六十二年后依旧如此。”

金色舞姬朝昂热缓缓移动,伸手向裙底,拔出了藏在裙中的短刀。

“女人果然只能把刀藏在那个地方。”昂热欣赏着舞姬们灿烂的肌肤。

琴姬们则是从和服衣领后拔出了“菊一文字”,这柄长刀贴着她们的背嵴,刀柄在颈部而刀尖在臀部以下,所以她们坐姿端正腰挺得笔直。

她们从两侧楼梯缓步上楼,散开形成包围。

也就是说,现在的玉藻前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杀手,哪怕是术至巅峰的剑圣也不过是号曰“十番打”,以一敌十几乎已经是剑道的极限了。

常理下,几乎不可能有人能从百名杀手的包围下突出重围还安然无恙……但希尔伯特·让·昂热在常理之外。

他无视舞姬们手中的利刃,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褪掉衬衫。

犬山贺站在舞池中央,面色阴沉。

昂热提起了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

暴怒充斥着犬山贺的脑海,他抽出腰间的白纸扇扔向三楼看台。

所有的照明灯熄灭,镭射光束交织成网。

舞姬们一拥而上,无数柄刀反射着惨白的光影,琴姬们的长发纷披,就像墨笔在宣纸上留下恣意淋漓的墨迹。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全出……

昂热全身上下每个空隙都被刀光填满。

但是这个男人手中的双刀被他迅速翻转一百八十度,刀锋朝内,刀背朝外。

离他最近的一名歌姬几乎已经贴到了他身上,刀锋几乎下一秒就能割破昂热的后颈,但下一瞬,短刀被一股巨力生生抽断。

女孩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衣襟扔了出去,谁也看不清三楼看台里发生的事,只看见一个个黑影被扔下来,底下的舞池边玉体横陈。

这时候,干女儿们动了。

世津子欺身而进,两把小太刀交错闪动,如同飞燕回翔。

镭射灯扫过,昂热没有提刀而是拎着一根棒球棒!

昂热甩手把棒球砸向世津子,小太刀无法格开那么重的武器,棒球正中世津子额头中央……飞燕来翔,被一棒拿下。

昂热用标准的公主抱接住了世津子,自嘲地笑笑,“这种男子气十足的事情发生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真是可惜了。”

他扔下世津子,拾起棒球棒大步上前,棒球带起“呼呼”的风声,每一棍都敲翻一个女孩。

女孩们想挥刀,但是刀还没有出手棒球棒就临头了。

琴乃踢掉高跟鞋,把重型狙击步枪对准昂热。

但昂热却凭空消失在了她的瞄准镜里。

“对不起,我太老了,性感在我这里不能用作武器了。”昂热双手举起一名琴姬把她抛向空中再一把接住,随手扔在一旁,“跟曾曾祖父级别的男人撒娇是没效果的。”

弥美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十文字枪,骑上三楼那辆哈雷戴尔维森摩托,轰响着冲向昂热。

十文字枪被噼手夺过,昂热飞起一脚踢在摩托的油箱上。摩托飞向角落里,昏迷的弥美被拎在空中。

“你们日本人是有多喜欢武士道啊?枪术这种东西在现代还有什么用呢?”昂热把弥美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琴乃踢掉高跟鞋,把重型狙击步枪对准昂热。

“你这种可爱的女孩还是唱唱歌跳跳舞比较养眼,拿着这么危险的玩具对准长辈就显得不可爱了。”

下一刻,昂热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话音刚落,琴乃惊恐地转身,可手中的重型狙击步枪瞬间被一分为二,切口像是被激光切过一样平滑。

舞曲结束,仍然站着的只剩他,肌肉舒张,汗气蒸腾,背影彪悍得像个年轻人。

“轮到你了,阿贺。”昂热举起刀指着舞池中央的犬山贺,缓步走下台阶。

无论舞姬琴姬和干女儿们被打得多惨,犬山贺一直站在舞池里抽烟斗,似乎跟这场械斗没有丝毫关系。

直到音乐和群战同时结束,他才褪去和服,背后的《能战阎魔图栩栩如生,鬼丸国纲在刀鞘中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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