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落定,蔡瑜表奏朝廷,言道:“马腾、韩遂二人为祸数载,上冒犯朝廷威严,下残害黎民无数,是故出兵征讨,今已斩杀其二人,特向朝廷报上此事。”
此外,蔡瑜又叫凌操使暗部送密信与贾诩,言道:“瑜知文和之名久矣,亦深知文和之大才,今李傕、郭汜等人大战,长安不安,若文和有意另寻他处存身,瑜诚邀文和来郿县一叙,若文和愿来,瑜必将扫榻相迎。”
且说三月时,李、郭决裂,郭汜、杨定合谋将献帝劫走,不想李傕闻讯,抢先一步将献帝迎至其营。
郭汜见献帝为李傕所得,不甘示弱,便将百官劫至营中,太尉朱儁因此气急攻心,吐血而死。
许是在董卓麾下效命太久,李傕性情亦有董卓几分模样,劫走献帝后,其纵兵劫掠宫中财物,又在长安放了一把火,将宫殿、民房烧尽。
蔡瑜有时不禁会想:前有董卓烧雒阳,董卓死后,又有李傕烧长安,莫不是项羽之魂附体乎?
郿县距长安不过三百里,快马一日即至,献帝此时在李傕军营之中,蔡瑜之奏书便被送至此处。
李傕已知蔡瑜斩杀马腾一事,彼时,其正与郭汜等人交战,无心他顾,便将此事抛诸脑后,此时看到奏书,李傕方知韩遂亦为蔡瑜所杀,登时大惊,命人去叫贾诩。
贾诩正在帐中读信。
方才有人将一封书信丢入其帐中,贾诩拾起一看,方知乃蔡瑜所写。其阅罢蔡瑜书信,将其烧成灰烬,眉头轻蹙,似有未决之事。
此时,有人来报,李傕要其去见,贾诩便随来人而去。
李傕见到贾诩,将奏书递至其手中,问道:“文和,蔡子珪兵出益州可是有反意?”
问罢,不待贾诩答话,又说道:“马腾、韩遂虽败于我手,亦称得上兵强马壮,蔡子珪悄无声息便将其二人斩杀,岂非死了豺狼,却来了恶虎?”
贾诩看罢奏书,神色不变,答道:“蔡瑜连斩马腾、韩遂,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若将军能与郭将军罢战,其自不会反。”
“文和休要借机劝我,郭汜那匹夫竟敢谋害于我,我与其不共戴天!”
贾诩见此,不再多言。
李傕骂了半晌,又问:“此事我当如何处置为好?”
“将军眼前已有诸多大敌,恐不宜再树强敌于脊背之处。”
李傕闻言,叫贾诩退下,命人拟诏:拜蔡瑜为后将军,兼领益州牧、凉州牧,允其开府辟召掾属之权,仪同三公。
贾诩走出大帐,思及今日之事,暗想:“蔡瑜于益州蛰伏数载,方出益州,便一举定下凉州,其志非小。
如今,其独领益、凉二州,已成秦皇、高祖之势,若再能于凉州复现益州之盛,天下还有谁人可挡?
李傕擅杀樊稠、李蒙,又不愿依我之言与郭汜等人重修旧日之好,败亡已在旦夕之间,长安确已非存身之处,投靠蔡瑜未尝不可。”
思定,贾诩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蔡瑜接到诏书,当即下令凉州今岁免除税赋,并命严颜持其手令,督七郡治蝗一事。
其对严颜说道:“如今七郡六十九县应当皆已收到传信,你去各县一观,照做者不必管,不照做者视其官声而定,若官声尚可,令其速速照做,若官声不堪,立时罢免,叫县吏推举主官。
另,叫各县主官组织县民去田中捕杀幼虫,多杀一只幼虫,多得一粒粮食,说不得便能少死一人。还有,于各县皆张贴招贤榜文,叫有意自荐者来郿县寻我。”
严颜领命,当即启程。
蔡瑜又叫来凌操、阎行,说道:“益州之兵三万,损失不多,又收编降卒一万五千余人,合计约四万五千兵士,一载需食百万石粮,今我军只有不至三十万石,便是征讨六贼能再得一些,所缺仍是甚多。
我今日于田间已见幼虫出没,今夏蝗灾难以避免,民能自饱便已不易,不宜再将军粮之负加于其身。益州虽不缺粮,可眼下正是农时,若征调百姓运粮,必会损伤粮产。
故此,我欲以五千士卒经陈仓故道自汉中运粮来此,算之,一月可得十万石,足用矣。其余两万兵士则于郿县行屯田之事。屯田一事我意由公德领之,运粮之事则由彦明来督办。”
见二人领命,蔡瑜又道:“彦明,我暂命你为司马,待运粮功成,另行封赏。”
说罢,蔡瑜叫二人各去任事,自与典韦一同前往郿县城内,今日,其要拜访一人。
且说,蔡邕之师乃故“三公”胡广。
此处之“三公”并非指胡广曾官至三公,而是指其曾历任司徒、司空、太尉三公之位。待胡广年迈时,其又被灵帝任为太傅。
胡广为官五十余载,历事六朝天子,堪称官场常青树、不老松。熹平元年(172),胡广以八十二岁高龄逝世,所得谥号及葬礼规格,皆为东汉人臣之最。
而胡广得以迈入官场,有赖于一人之助,名曰法真。
彼时法真之父法雄为南郡太守,法真去南郡看望其父时,遇到胡广,其察胡广有过人之处,便推荐于其父,法雄因此举胡广为孝廉,自此,胡广迈上官运亨通之路。
蔡瑜曾听蔡邕讲过这段往事,知晓法真为右扶风郿县人,亦知晓其有一孙,名为法正。
因蔡瑜有数万兵卒,自然是要驻扎于城外,其又忙于公事,倒是首次入城,并不知法氏居于何处,一路寻人打听,行至法府门外。
典韦上前叫门,有仆人出来相问,蔡瑜答道:“我乃凉州牧蔡瑜,特来拜访你家主人。”
仆人闻言大惊,忙跑进府中,不多时,便有一位年轻文士疾步而出,向蔡瑜拜道:“我乃法氏家主法正,字孝直。法正不知蔡使君来此,有失远迎,请使君恕罪。”
蔡瑜笑道:“我乃不速之客,你又何罪之有呢?”
法正忙请蔡瑜进门,引其与典韦二人至堂中坐下,又命仆人奉茶,问道:“不知蔡使君今日驾临,有何吩咐?”
蔡瑜哈哈一笑:“你我两家亦算有旧,孝直何需如此拘谨。”
法正奇道:“蔡使君与我家有何旧事?”
“孝直竟不知?莫非法真公与法衍公尚在时未曾相告与你?”
“家祖与家严从未提起。”
“家严之师胡广公全赖法真公举荐,方才能入朝为官,若非如此,只恐家严与胡公未必有缘得见,又何来此师徒之缘呢。”
“原来如此。我知蔡公师于胡公一事,却从不知家祖曾举荐于胡公。”
“与人恩惠,却不传于子孙,为国举才不徇私,施恩不图报,法真公、法衍公果真乃大德君子也。”
蔡瑜此言并非谬赞,法真于中平五年(188)逝世,一生未曾入仕,其子法衍虽为官,却只官至廷尉左监,秩六百石而已,可想而知,其父子二人绝无受过胡广半点恩惠,否则,以胡广之权位,另有法氏之名声,官居两千石亦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
法正拜谢道:“正代家祖、家严谢过使君盛赞。”
“不知孝直今岁几何?”
“正今岁十九。”
“我欲邀孝直为我效力,不知孝直意下如何?”
法正既喜又惊:“这?正何德何能?”
“我虽暂不知孝直之才几何,想来法真公之孙,法衍公之子,定不会是庸人,名剑不经一试,岂知锋锐否?”
法正闻言拜道:“正愿为主公效命。”
法正胸怀大志,虽不曾为官,却关心天下大势,早知蔡瑜之名。
其身处郿县,蔡瑜击破马腾时,其次日便知,近日又闻韩遂亦死于蔡瑜之手,蔡瑜得封后将军之位,并兼领益州牧、凉州牧,已知蔡瑜志向非小,乃是有望终结此乱世,成就不世功业之人。今见蔡瑜屈尊来邀,便欣然应下。
这时,蔡瑜见法正面有难色,欲言又止,便问:“孝直可是有话要说?”
见蔡瑜发问,法正拜倒,言道:“正有一好友同在县中,名为孟达,亦有大才,欲斗胆引荐于主公。”
孟达?蔡瑜知晓,历史中其先叛蜀、再叛魏,究其原因无非是胆小畏难罢了,不使其任要地之职、不令其掌兵权便是,可用!
蔡瑜遂大笑,说道:“有才之士,多多益善,孝直速引我去见其。”
法正忙劝道:“主公何必亲去,我叫人引其来见便是。”
“既是大才,怎能怠慢?”
见蔡瑜执意要去,法正吩咐仆人几句,叫其先去将此事说与孟达,其后,便为蔡瑜引路,前去孟达家中,路上,法正与蔡瑜详述孟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