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业务方面的东西，李茂现在并不太关心，只是偶尔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当天晚上吃完饭，又陪着周采薇逛了会儿，只是周采薇兴致一直不高，以前她总喜欢搂着李茂的胳膊说这说那的，今天虽然也拉着手，但很少主动挑起什么话题来。

李茂知道她的心思，心说看来只有让老爹老娘来背这口锅了：“明天我就回去跟他们说，我必须辞职，什么破劳什子的编制，我还在乎吗？”

编制这东西，普通老百姓很是向往，尤其是小地方的人更是觉得宇宙的尽头就是编制。

拥有编制的人，哪怕每个月只能拿到一千，在不少人心目中，也比那些月薪几千的人还要稳妥——人家是旱涝保收，没有编制的人，有拿得多的时候，也有拿得少的时候，做生意的话，失败破产的也不是没有。

“算了。”周采薇摇摇头，“万一，叔叔阿姨知道是我的意思，就更不喜欢我了。”

几个人又逛了一圈，周采薇跟范云容在挑鞋子，李茂则拉着褚平、汤鸿鹄出去抽烟。

“你今天怎么有些不高兴啊？”范云容也看出了周采薇情绪低落，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周采薇可还是有说有笑的。

周采薇一边换着鞋，一边简单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我疑心病重，只是，上次的事，我只是听了他的解释，算是一面之词，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并没有印证，这次说好了辞职，离开里余初中的，可现在又变成了停薪留职，关系还在那里，谁能保证不出岔子？”

“那简单，我让汤鸿鹄去套一套褚平的话，不就行了？”范云容看着玻璃落地窗外三人。

周采薇提起精神来：“这也是一个办法。”

两个人各自买了一双凉皮鞋之后，周采薇拉着李茂进去，说是要给他也挑一双。

范云容则出去拉着汤鸿鹄嘀咕了两句话，汤鸿鹄有些紧张地看着店里的李茂，以及不远处略显孤单、尴尬的褚平。

“褚平，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不抽烟，现在好像也有了烟瘾啦。”汤鸿鹄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

褚平耸耸肩膀，哼了一声：“妈的，还不都是李茂这孙子，我算是近墨者黑了。”

汤鸿鹄也给自己点上一根，慢吞吞地问：“按理说，李茂也算是你的老板了，你背地里敢这么编排他？”

“老板归老板，同学归同学，”褚平不在意地摇摇头，“李茂也不会在我们面前摆老板的架子，大家私底下还是好兄弟，别说我背地里编排他，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话。”

汤鸿鹄笑了两声：“唉，只是没有想到，我们的校花周采薇，最终还是被这孙子给摘走了。”

“郎才女貌，人家还是很般配的。”褚平透过落地窗，看着周采薇半蹲在地上给李茂换着鞋，有些嫉妒，但却是发自内心地评价。

“也是，李茂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百万富翁，按理说有钱人找几个女人都不算什么事的，也不知道李茂会不会找其他女人。”汤鸿鹄小心翼翼地看着褚平，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褚平笑了笑，他是知道柳云卉的，刚想说出口，却突然觉得这事似乎不能乱说，哪怕不是当着周采薇的面，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是所有有钱的男人都这样的。”

汤鸿鹄继续试探：“听说，里余初中有个漂亮的女老师呢。”

褚平更加谨慎起来：“大概吧，反正，李茂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说出口，褚平只觉得心里有些发虚，猛吸了两口烟：“妈的，买双鞋要这么久吗，我去催催他。”

……

回去的路上，褚平支支吾吾地还是将这事跟李茂交代了，末了强调一下：“反正我是什么话都没泄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茂不知道汤鸿鹄探听消息是受了范云容的指令，更不会知道这个对话会被周采薇所了解，但不管怎么说，褚平这样的警惕，是比较稳妥的事情。

“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推说你不知道情况。”

“我知道的，”褚平点点头，“实际上，我本来也不知道。”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汤鸿鹄已经将自己所探听的消息告知了范云容和周采薇，以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任何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就是多虑了，李茂既然已经准备停薪留职，那么跟里余初中的那些同事往来不会太深。”

周采薇也不想这事被太多人知晓和关注，推了推范云容：“行了，你们都知道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担忧……

……

李茂赶回到里余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的状况跟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多数同事的宿舍都已经关灯睡觉，柳云卉宿舍的灯光依旧亮着。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平时也就是上班做事，下班之后大家就会回归家庭，该跟家里人团聚的团聚，该抱着爱人看电视剧的看电视剧，不至于会拼命到这样的程度。

李茂敲开柳云卉宿舍的门，见她依旧在写着什么东西，叹了口气：“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要忙到现在？”

柳云卉有些不好意思：“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写点东西。”

李茂清楚，她一方面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一个糊口的饭碗，没有人会傻到把它当成一个成名成家的事业，但柳云卉却是真心实意地想做一个好老师；另一方面，她实际上是在等着他的回来。

李茂白天的时候，只是跟她说晚上有应酬，没有说不回宿舍。

只要李茂没有回来，她就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等着他归来。

“对了，镇上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七月份开始装修，我可能不一定有时间去盯着，你有空的话，不妨去看看，具体的设计，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什么样的风格，全听你的。”李茂坐了下来，找到了一个事情跟她交代。

不想柳云卉却支支吾吾地摇摇头：“我，我七月份，也没有什么时间。”

“七月份你不是放暑假了吗，怎么会没有时间？”李茂有些诧异。

柳云卉也不回答，转过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然后有些怯怯地说道：“七月份云华要高考……所以，我，我要，要帮着照顾他。”

卧槽！李茂这才明白过来，这年头汉东省的高考时间还是在七月头上，柳云卉的弟弟今年高三，虽然所在的高中很一般，柳云华的成绩也一般，但高考总是一件大事。

除了柳云华之外，自己那个堂妹李洁今年也要参加高考——李洁的学习成绩怎么样，李茂完全不了解，但作为家属，送考也就是一个形式，等于是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心意，至于高考的结果如何，那反而是次要的。

“你瞧我这记性！”李茂拍拍自己的脑门，“云华高考的考场在哪个学校？方便的话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送考。”

“还不知道呢。”柳云卉低下头小声说道，“他的学习成绩一般，我妈妈担心他考不上什么好的学校呢。”

高考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汉东省这样的地方，别的不说，985，211的录取率低得可怜，多数学生在中考的时候就被刷掉，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容易闯了进来，拿到了高考的入场券，但想要考到不错的学校，也是非常非常的困难。

柳云华所在的叶家镇高中，本来就是新港区高中当中最差的一个，在这样的学校里，能考到一个大专就算谢天谢地，本科尤其是一本，基本上没有指望。

“他只要尽力就行，”李茂安慰着她，“高考也只是人生的一个节点，并不能证明什么，春州市今年跟京州师范大学、京州理工学院合作，创办了两个独立学院，如果达不到二本的话，这样的三本院校，也是可以考虑的。”

京州师范大学春州学院、京州理工大学春州科技学院，这是春州市区两所今年开始招生的三本院校，挂靠着名牌大学的牌子，也的确有不小的诱惑力。

只不过，学校定位为三本院校，也就是学费要比普通的本科院校要高出一大截，加上住宿费和伙食费的话，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甚至，以柳云卉现有的工资收入，都未必能够养得活这样一个三本院校的学生。

“听说，每年的报名费就要上万呢。”柳云卉有些担忧，但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简直就是开口要李茂掏这笔钱的意思，她慌忙摆着手，“我跟我妈妈的意思，如果分数达不到的话，还是去吕州的职业大学，选一个比较好的专业就行。”

李茂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笑说道：“现在考虑什么，都为时过早，一切要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再说，我一个堂妹，今年也要参加高考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送考，尽到我们的心意就行，至于能考成什么样子，不得看他们自己？”

柳云卉点点头：“他们学校按照惯例的话，会在港口中学参加高考的。”

李茂不知道李洁会在哪个学校考试，想着自己这个堂妹，不过就是一个工具人，自己只是想打着送她高考的幌子，去送未来小舅子而已，笑笑说道：“没事，还有一段时间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就是了，对了，你在写什么呢？”

说到这个事情，柳云卉有些不好意思：“省里的教育论文比赛，区里的薛主任跟我约稿呢。”

她本来以为这话说出口之后，李茂会像当初那样，过来帮忙看一眼，然后给一些修改意见，但李茂挠挠头：“时候不早了，明天再写吧，你早点休息，我也有些困了。”

修改教研论文，李茂可没这个本事，当时他也不过就是见多识广一些，提了一些社会层面上的普遍意见，真要是每一篇论文都让他修改的话，只会帮倒忙，这样的事情，必须薛卫中这样的专业人士去做才行。

柳云卉没料到李茂是这样的反应，但她也丝毫没有在意，赶紧起身送李茂出去。

李茂回到自己的宿舍，掏出手机打给了孙强：“镇上的房子快要完工了，你的装修队伍什么时候能够进场？”

他自己马上要停薪留职离开里余镇，镇上的这套房子，算是他送给柳云卉的一个大的礼物，自然要尽快装修完毕，这样负罪感也会小一些。

“光头强”笑嘻嘻起来：“李老板你看你这话，你这房子，当初我是说好的，装修费用都不用你出的，我肯定会安排人全力以赴，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工程任务。”

孙强这一年来，跟着李茂后面做了不少的工程，钱也赚得不少，甚至还注册成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他从一个游击队，做到了现如今的正规军，对李茂是感激涕零。

“镇上房子的装修肯定是越快越好，但我们公司的新门店的装修，你也不能大意，人手不够，可以招募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工程质量是第一位的。”李茂叮嘱道。

孙强笑呵呵地说道：“这一点肯定没有问题的，工程质量有问题，李老板你直接扣我的工钱就是。”

挂掉电话，李茂就准备洗洗睡了。

还没等他爬上床，手机又响了。

摸过来一看，竟然是周采薇打过来的。

“我已经到宿舍了，”李茂赶紧接通，汇报起来，“刚才忙别的事情，没有给你发个短信。”

周采薇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没事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你别回去跟叔叔阿姨说，一定要辞职的，停薪留职也蛮好的。”

居然想通了？

李茂有些小惊喜，勉强压抑住兴奋：“唉，老人家嘛，我们都体谅体谅。”

周采薇紧接着说道：“你堂妹是今年参加高考吗，到时候，我跟你一去送送考，怎么样？”

什么？

李茂顿时懵圈了，送考？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想到要去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