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胆战心惊地坐在两个德高望重的领导中间,他也不知道张之洞和江成河两个人谋划出来了一个什么结果。
他心里打着鼓,当他抬起头来,看见江成河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仿佛他是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感觉他的事,对于在官场几十年的江成河来说,好像也是束手无策。
江成河说:“小陈啊,你岳父没有跟你说过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呀……”
陈重生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可当时那种情况,吕衣甘蓝捂着他的荷包,阻止他掏出那块手表……他还是不坚定,倘若他有敢于拒腐蚀而不沾的坚定,他就不会在乎是不是当着吕衣甘蓝先生的面,掰开吕衣甘蓝的手腕,把那块手表还给人家,并表示严词拒绝。
说穿了,还是因为他跟吕衣甘蓝有那么一层关系,他为了照顾吕衣甘蓝的情面,却为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陈重生低着头,他没有办法跟他岳父讲清当时的情形,他也没有办法跟江成河讲清,他只得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任他们随便怎么批评和责备了。
江成河又说:“我知道你是没有把一块手表当回事,又看你同学的面子,才收的是吧?”
陈重生重重地点点头。
“你在给我和你爸出难题呀。不过,你爸跟你出的主意不错,你就按你爸说的去做,这样至少有一个回旋的余地。”
陈重生又重重地点点头。
张之洞说:“你现在没有办法见到你那个同学,是吧?你不是说她和你妹妹住一起吗,你可以把借条写好了,交给你妹妹,让你妹妹放在你同学们箱子里。万一她要把你供出来,你有借条在那,应该问题不大。”
陈重生怎么觉得,他们屈尊为了他,仿佛是在策划一起阴谋,他心里就万分自责。
江成河却笑了,“小陈,瞧见没有,你爸为你呕心沥血,连细节都帮你想到了。”
陈重生瞟了一眼张之洞,眼眶湿润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像个瘟鸡子啄米似的在这里不停地点着头,他心里憋得慌,他应该说点什么,或者表示一下对他们的感谢。
陈重生站了起来,给江成河鞠了一躬,又给他岳父鞠了一躬,哽咽地说:“谢谢爸,谢谢书记。”
陈重生恰到好处表示了一下,张之洞心里也很满意,觉得陈重生这个女婿还是可教也,帮他解决一下他的麻烦还是值得的。
张之洞像是从陈重生那里受到了启发,对江成河这个老领导、老朋友,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但从他口里说出谢谢,似乎太肤浅单薄了。他借花献佛地端起茶杯,很恭敬地对江成河说:“来,成河,我们喝茶。”
江成河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说:“小陈,夜总会封了?”
陈重生依旧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江成河就把去年年末去看望秦副省长时,秦副省长对他说的话,转述了一下,“我来过问一下。夜总会肯定是不能关的,绝不能因为某个人的原因,来扼杀一桩新生事物。老张,你知不知道,老秦是怎么看待小陈搞的这个夜总会的吗?他大加赞赏,赞不绝口。他并不是说,我们搞了这么个新鲜玩意儿,而是说看到我们在改革开放中的大胆创新,勇于探索的精神。”
陈重生听江成河这么一说,心潮澎湃,更主要的是他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江成河这个岚县当家人已经把他和他凝在了一起,当成了改革的开拓者、排头兵。
江成河似乎是在告诉他,他和他不是剃头挑子,一头冷一头热,他们都在为这个改革的时代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这对陈重生来说,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精神力量。
陈重生又想表态,微微欠了下身,被张之洞偷偷的在旁边扯了下衣服,他才乖乖地又坐了下来。
张之洞说:“成河,你只管让小陈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为他坐镇就行了。”
江成河笑呵呵的,“当然,年轻人有闯劲,有干劲,但也有失误的时候,我这块老骨头,还是会为他撑一撑的。”
张之洞和陈重生走出了江成河的小院子,陈重生再一次感激不尽地说了一句,“谢谢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