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杨士奇对此人毫无印象。
那人谄笑道:“卑职乃宛平县县丞,姓李名康,曾有幸见过杨大人一面。”
“原来如此。”但听罢,杨士奇的兴趣明显有所减少,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一个小小县丞过来无非是为了巴结他。
而像县丞这样的人,杨士奇这些年见多了。
李康此刻凑上前,余光瞥向苏馨苑二人,尤其多关注了一眼苏恒,能与杨尚书站在一起,莫非也是京城里的某位大人物。
李康不敢多问,想着等会儿从杨士奇口中旁敲侧击一下,或许可以猜出来。
“杨大人,您这是在……”李康朝县试场院里使了一个眼色。
杨士奇不语,倒是一旁的苏馨苑二人惊异不已,听李康口中所言,他乃是宛平县的县丞。
但此时,李康面对这个杨先生显然摆足了敬畏,不仅称呼为您,且还一口一个杨先生的叫着。
再观杨士奇的态度,对这位宛平县县丞爱搭不理的样子,显然侧面证实着他的身份不一般。
“看来这位杨先生也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苏恒不禁想到苏平谦平日里的那些朋友,锦衣卫百户、锦衣卫指挥使、酒楼东家、还有他上次与苏平谦结伴回家时看见的……陛下!
里面没有一个身份简单的,他这个弟弟,人缘未免太好了吧?
那眼前这位杨先生到底有是哪处大人,苏恒收回杂乱的思绪,干脆不再去想,反正杨先生不会害苏平谦就对了。
左等右等不见杨士奇开口,李康脸上却也不显尴尬,仿佛脸皮已然厚过了城墙,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儿李腾正在里面参加县试呢,按他的才能,在此次县试中拿下个第一二应该是没问题,杨大人怎么看?”
杨士奇道:“你想我怎么看?”
李康顿时蚝住了,考虑过各种回复的他,甚至想过最坏的情况是杨士奇继续保持沉默,唯独没有料到杨士奇会给他来这么一句话。
“李县丞,您也在这儿啊!”不远处,又陆续过来几道身影。
他们笑着朝李康打招呼,自然皆是为了奉承而来。
“听说李县丞的贵子李腾也在此参加县试,想必以李县丞家中的家教,李腾在此次的县试中必然大展手脚,夺得县案首不在话下啊。”一人笑着道。
“我儿也在此参加县试,本还对县案首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看来,啧……不行喽。”旁边一人摇了摇头。
李康得意的抚了抚须,这些话落在李康耳中,自然好听,毕竟他们本就是为了奉承而来。
“那个李腾如此厉害,竟然是奔着此次县案首而去的,平谦能中县案首的希望是越来越小了。”苏恒叹了一口气。
苏馨苑白了他一眼:“平谦能通过此次县试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无愧于我们对他的期望。”
苏恒摇头道:“人要有志,尽管目标遥远,甚至目不可及,但有志向是好的。”
“苏恒这话不错,蚍蜉尚有鸿鹄之志。”杨士奇笑着,抚着白须道:“更何况,苏平谦可不是蚍蜉,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
保和殿。
朱瞻基刚开完朝会,从殿内出来,拉着身旁的孙氏的手,一边听着皇后述家常,一边观赏沿途景物。
“陛下,等一等。”这时,身后传来叫喊。
回头望去,乃是杨溥和杨荣,两人急忙朝他们追了上来。
“何事?”朱瞻基立住身形,盯着急匆匆跟上的二人。
“陛下,杨尚书有病在身,所以今日才未赴朝会的。”杨溥开口,耳根以及脖颈微红。
朱瞻基脸上的笑容一瞬而逝,当即看出面前二人为何而来。
旁边的杨荣低了头,道:“往日杨尚书从不迟到,今日的确是病了。”
杨荣心里腹诽,该死的杨士奇,不来朝会也就罢了,还托他俩给陛下打圆场,真是多年的交情一丝不愿放过的在利用啊。
朱瞻基忽然道:“何病?”
这……
杨荣语塞,没想过陛下竟会追问,平日里杨士奇从不拖欠朝会,按理来说,不管这次是否装病,陛下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杨尚书昨晚突染风寒,所以今日还卧病在床呢。”杨溥趁着空隙,继续编道。
孙氏惊异道:“杨尚书染了风寒啊,是否看了太医?这可得赶紧医治,他年岁已高,若是病愈发恶劣了可不好。”
“老臣在此替杨尚书谢过皇后娘娘关心。”杨溥道。
“哦?”朱瞻基眯起眸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歪头道:“风寒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杨尚书操劳这么多事务染了病,按常理,朕也得去看望一下不是。”
“陛下,这……”杨溥瞪大了眼,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开口。
杨荣也铁青了脸,陛下若真去看望杨士奇,结果发现杨士奇压根不在家中,他俩可是犯得欺君罔上的罪啊。
“不必劳烦陛下,老臣到时候去看望杨尚书的同时,会顺带一提陛下今时对他的关心的。”杨荣道。
朱瞻基却没有打算放过二人,道:“带到的言语怎么比得上朕亲自时的关心?”
杨溥、杨荣心里暗自叫苦,大骂杨士奇不是人,自己不来朝会,却又要顺带拖他们下水,现在可把他们还惨了。
看着二人的脸色,朱瞻基笑了笑道:“朕可没那空闲,杨士奇那老家伙叫你们来骗朕的吧?”
杨溥、杨荣转头看向朱瞻基,疑惑不解,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突然在这一刻,心底有股被人坑了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朱瞻基道:“杨士奇今日不来朝会,朕早就知道了。”
“那老家伙害我!”杨荣一拍大腿,愤然道。
“难怪我说他怎么突然不来朝会,还托我们来骗……”说着,杨溥抬头看了一眼朱瞻基,尴尬地笑了一声。
“哼,骗朕是吗!”朱瞻基此时瞪着杨溥,随即又看向杨荣,道:“好你个老油条,说个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看来常年在朕跟前撒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