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府,书房内。
众人又说了一阵,大抵是些联络增进感情的话。
随之陈迹对杨彧问道:“敢问文修公此番,可以拿出多少粮食来。眼下非常时期,我明阳郡不需多的,只要挺上几个月,以后便可另有他处粮食来源了。”
这次泰安帝一顿骚操作,让陈迹看到了明阳郡自给自足的机会。
只要有了一些粮食能度过眼下的燃眉之急,且凑够一次明阳军足以出征的粮草所需,日后便可源源不断的从周遭小国处借些粮食来了。
那时不仅粮食危机可以解决,还能有更加充裕的银钱去发展实力。如此进入一个良性循环,想想都是一件美事啊。
至于明阳军能不能成功借来,陈迹是完全不慌的。与明阳郡接壤的云国,不过是个占郡二三的小国。
且其君主中人之资,国内又无贤臣猛将,兵弱将寡的,以明阳军的实力,不说能一举灭之,但打下些许城池来,完全不是难事。
届时以战养战,足以放手施为。
“我杨氏数百年的积累,如今倒也有些田地佃户,此番拿出百万石粮食来,不是难事。
若你家府君日后还有需要,大可让子和传信回来,只是那时需用银钱来买了,不过价钱好说,老夫自当折价售卖。”
杨彧抚须道。几句话轻飘飘的,好似完全没把这些粮食放在眼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这第一次的一百万石粮食,是此番杨氏下注以及杨同在明阳太守府入仕的见面礼。
日后想要也可以,但不可能白送了,要用钱买,但凭着我们哥俩好的关系,我杨氏会给点优惠价。
陈迹在下首听得嘴角直抽搐。
这就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和百年世家结合起来的实力吗。你家一些田地佃户能产出那么多粮食来?
怕是整个鸿城及周遭诸县的土地,九成九都在杨氏手里吧。恁多粮食,这是造了几个粮仓才能放下哟。
陈迹心下叹了一口气,果然家族与家族之间,差得不仅仅是一道鸿沟啊。
“如此,晚辈代府君多谢文修公和杨氏了。此等大恩,府君必铭记在心,日后与杨氏守望相助,万万不会有负杨氏的。
晚辈来时,府君曾言,若此次功成,赵氏与杨氏必定青山松柏,永不相负。”
这句话当然是陈迹胡诌的,他连赵正的面都没见着,哪来的府君誓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胡咧咧一番,毕竟客套话总要说的,诚意要摆足。
“甚好。晚间老夫再摆个宴会,就当庆贺你我两家之情谊,言痕可一定要来啊。”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文修公如此盛情和诚意,晚辈必不敢失约。”
随后陈迹又与杨氏众人商议了一下运粮的具体章程,便行礼回去了。
看着陈迹离去的背影,杨珏叹道:“时势造英雄也。想不到那区区赵氏,竟有如此实力和机遇。”
杨斌也出声道:“三郎,你此番一去,可要在那边做些功绩出来,你权且在那里探探路。若日后局势明朗了些,我等再派些子弟前去,那时你可多要帮衬帮衬。我杨氏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你的了。”
“叔父放心,侄儿省得,必不负家族和各位长辈所托。”
这时,杨彧看着这大孙子道:“三郎经此一遭,沉稳了许多,你到那边祖父是不担心的。只是这陈言痕是个有本事的,且是那边的心腹,你务必要和他打好关系才是。
你待会过去,且与他好生道歉,毕竟你总归欺瞒了他,若不说开了,反而有些隔阂来。”
“祖父放心,孙儿这便去。”
说罢,杨同对众人行了一礼,也退出书房,只留下一干长辈依旧在商议这关乎家族百年的大计。
却说这边陈迹出了书房,没走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然迷失在了复杂无比的府邸内。
郡公府这般宽广巨大,院落众多,内里小路蜿蜒曲折,亭台楼阁比比皆是,如此复杂的地形,真的是难为了陈迹这个百年老路痴。
陈迹无奈,只得原路返回,这便刚好撞上了迎面赶来的杨三郎。
“这不是杨三郎嘛,这般火急火燎的往哪里去呀。”
杨同也看见了前面的陈迹,正要笑脸相迎,却被对面抢先说了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他知道这是陈迹对此前他欺瞒一事还生着气哩。
“咳咳,我正要去寻你,却不想言痕还没走远,倒是幸事。此前是某不对,故意欺瞒了言痕。言痕以真心与某相交,我却做出此等令人不齿之事,实在有愧也。是故特来向言痕赔礼道歉也,还望言痕原谅。”
说着,杨同竟然向陈迹弯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可谓是给足了陈迹面子,也表现了十足的诚意。
“我一低微之人,可当不得你同公子如此大礼。此番这事便过去了,看你也是为家族着想。可日后若再有此等恶劣行径,便莫怪陈迹翻脸不认人了。”
“嘿嘿,我就知道言痕最是仗义,断然不会和我计较。言痕,我们这便走吧,今日我做东,选个好地方,与你赔礼道歉如何?”
陈迹看着杨同好不容易正经起来,又突然一番挤眉弄眼,便翻了个白眼,却没有行动。
“言痕怎么不走?”
杨同奇怪道。
“你带路。”
听了陈迹这话,杨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刚才迷路了啊,怪不得才走到这儿。啧啧,你这般路痴,日后如何行军打仗啊。”
“行军自有舆图,还有斥候探路,怎会要我亲自找路。”
陈迹冷哼一声,示意杨三郎在前面带路。
杨同会意,屁颠屁颠便领着陈迹七拐八拐地走出了郡公府。
今日天气甚好,此时又正值午时,一轮红日高挂天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直驱散了不少冬日时节的凉意。
陈迹两人走了一路,便寻摸了个气派的酒楼,包了个雅间吃喝起来。
为了显示自己道歉的诚意,杨同让陈迹不要客气,随意点菜。陈迹也不推诿,径直点了数十道招牌菜,以及几坛十年佳酿。
直把杨同看得是心疼死,对着满满一桌,甚至都摆不下的精致菜肴,迟迟不肯动筷,硬是对着它们做了一番对自己荷包消瘪的缅怀。
饶是他,在这个熙阳排行前三的酒楼吃一次,还是这般丰盛的酒席,也轻易消耗不起。
他以前都没那么奢侈过。这次出来,拢共就带了七八金在身上,这怕不是一大半就要没了。
“你快吃啊,再不吃菜就凉了,那时就失了滋味了。”
陈迹倒是不管,只在一旁大快朵颐。好不容易吃一次杨公子的席面,那不得敞开了肚皮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杨同心疼得嘴角直抽抽,随即也不管不顾起来,先是满满饮下一碗酒,便开始和陈迹一道大吃起来。
还别说,这酒楼没白瞎它的名气和招牌,菜肴做得滋味十足,其他地方难得一尝。
两人吃了一会儿,杨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陈迹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若是可以,我想明日便走。早些回去,早些做好事情。出来的日子不短了,不能再拖了。我估摸着,太守府的粮怕是不多了。”
“那好,晚上你便趁着宴席时,和我祖父辞行吧。粮食的事情你不需担心,我杨氏的信誉和能力,断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最迟十日,便能将第一批粮食送到明阳。只是一百万石粮属实多了些,怕是要分个几趟运。”
“这倒无妨,只要有了第一批,便能大大缓解燃眉之急,剩下的慢慢来便是。”
说完后,两人又吃喝了一顿,便挺着大肚子结账离开了。随后也没闲逛,便回了郡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