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萧萧,已经逼近腊月天,斜阳透过残败的树枝打在男子的身上,影子越拉越长。那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纱衣,头顶一斗笠,斗笠四周盖下黑纱。远远看去,若不是手中一支碧绿竹棒十分扎眼,简直就要和影子融为一体,没入满地树影里。他另一只手里托着个布包,虽是秋意正浓之时,但他不知走了多久,背上也被汗水浸湿。
沿着大路,一直来到一个村子,看着零零散散七八户人家,一个小孩正在村口玩石子,小孩将大石子当做将军,小石子当做小兵,嘴里不住模拟打斗声,时不时来一句:“你被包围了,看你往哪里跑!”
男子喝完最后一口水,往村子里走去,路过那小孩身旁之时问道:“小孩,家里有人吗,讨口水喝。”那小孩不做答,跑到一边去。男子摇摇头自顾自道:“那我自己去问吧。”
男子继续往村子里走,忽然一个转身,手中竹棒挥舞两下,只听叮叮两声打落两支飞箭。男子抬头一看,只见那小孩两眼死死盯着男子,面露怖笑。男子道:“小小年纪,怎么干起杀人的勾当来了,你家大人呢?”
小孩根本不答,丢开手中吹箭,径直冲向男子。男子道:“快停下,我可不杀小孩。”哪知那孩子也不出招,只顾奔跑,待冲到男子面前,一个纵跃抱住男子大腿,男子原本可以一脚将他踢开,但又害怕出脚太重一下子将他踢死,再加之小孩抱住以后也没什么动作,故没下死手,只是用力甩了甩。男子暗笑道:“你不会想这样把我勒死吧。”
哪知那小孩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拉开袖口,点燃引线,男子顿时慌了神,此时更加用力想要挣脱,那小孩却抱的更紧,双手死死抓住裤腿。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小孩登时粉身碎骨,洒了满地血水肉块。
而抬头一看,那男子居然高高跃起,手中一柄长剑在斜阳下闪闪发亮,一阵腾空后缓缓落下。原来那千钧一发之际,男子将竹棒插入地下,单手转动机括,从竹棒中拔出一把宝剑来,一把将小孩双臂斩下,又施展开绝妙轻功,一跃而起。还好那炸药分量并未使足,男子虽是九死一生,却安然无恙。
男子呼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你没事吧?”男子看了看手中的布包,布包中的娃娃睡得还很安详。
正在此时,从村中传来阵阵笛声,旋律杂乱无章,呕哑糟咂,甚是烦人。男子道:“不会就不要吹了。”那吹笛人好似挑衅一般,吹的更急,只听笛声中伴随着沙沙声,男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蛇群,那蛇通体发红,一看便是剧毒之物。他环顾四周,四面八方都是蛇群,已经无路可逃,随着蛇群越来越近,空间已经容不下这么多蛇,只见蛇**错在一起,不知是哪只爬在哪只身上,也看不出哪只从哪几只中蹿出。
男子大步一跨,腾空而起,施展轻功想要逃离蛇群,可那蛇群一眼望不到头,眼见就要落入蛇群之中,男子抱紧怀中婴儿,剑尖在地上一点,剑刃弯成弓形,再次借力弹起。男子几次借剑腾空,终于落在一处茅草屋屋顶之上。
男子还未站稳,便感到从脚下涌出一股杀气,他连忙跳开。果不其然,男子刚刚跳开,屋顶便被几名刀客捅破。那冲破屋顶发出的响声如同号令一般,其余埋伏的人也一涌而出,男子左躲右闪才从人群中逃脱出来,只见对方约莫有七八十人,男子想向身后逃去,蛇群又越来越近堵住退路。
正在此时男子怀中的婴儿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此时其中一人手一抬道:“停!”笛声戛然而止,蛇群也不再前进。那人对男子道:“奉青龙坛首领之命,在此恭候多时。”男子道:“等我?做什么。”那人道:“请阁下交出藏宝图,我们便不再为难,否则,叫阁下身首异处。”
男子道:“藏宝图……又是这玩意……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来抢,刚才放炸弹炸我,怎么不怕把藏宝图炸没了。”
那人道:“无名大侠说笑了,以您的武功修为,若是躲不开那炸弹可有些说不过去。”
无名道:“瞎说什么,刚才可是危险的紧,真的差点就死了。”
那人道:“既然如此,交出藏宝图!”说着右手一挥,又从身后站出七八个孩童,面无表情,身绑炸药。无名道:“你们可真是恶趣味,让小孩子做这种事。”男子哼哼冷笑道:“大可放心,他们从小喝药长大,早就不知疼痛了,不过你怀中的婴儿可不一样。”
无名沉着脸道:“原来如此,真是可怜的小孩。”
那人道:“他们生来就是这般使用的,有什么好可怜,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无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要看清楚了。”
那人道:“什么?”
无名不知何时摘下斗笠向那人丢来,虽是轻轻一丢,却是手法精妙,暗藏内力,威力不输铁质飞盘,若是处置不当被它切到,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待到斗笠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连忙一刀劈开,随着斗笠裂开,那人双目与无名充满杀气的双眼对视上,无名道:“最后一眼。”话音刚落,那为首之人咽喉一热倒了下去。
那群小孩也还没反应过来,待到那人倒下之后才连忙想要点燃引线,可无名更快一步,没等他们点燃火种,越过他们身后,连踢数脚,将他们踢向蛇群之中,儿童点燃引线之时,已然身处蛇群之中,千百条蛇顿时盘在他们身上乱咬,那些孩童也不发出一声惨叫,只听连炸数声,蛇肉、人肉混为一体,四散飞溅。
无名早已经与众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
月影沉静,无名躺在竹林之中享受片刻安宁,今天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批杀手了。怀中婴儿兴许是哭累了,无名喂了他些马奶,他又安然睡去。
突然夜风吹的竹林吱呀乱叫,无名感到有人接近,便又立刻起身赶路。
身后一人道:“这么急做什么?”无名认出这个声音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有杀手要来。”无名转身,那人逐渐从阴影中走出,只见那人身着白色斗篷,连帽盖在头上,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两只深陷的眼窝,像是不知多久没有睡好的样子,浑身只透露出神秘二字。
那神秘人道:“你就打算带着这个孩子到处跑吗?”
无名道:“倒也不是,我还有事情要做,一直带着他可不方便,前面有处镇子,叫平安镇,镇上的人都好心,把他丢在那里应该不至于饿死……”
神秘人道:“那你去办吧,那些追兵就交给我解决好了。”
无名道:“那可再好没有了。”
……
几日后的深夜里,冷的厉害,一对中年夫妻正呼呼大睡。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男人从美梦中惊醒,从床上摔了下来。女人也被这一摔惊醒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的道:“好像有人敲门。”
女的道:“明明这么静,哪里有人,赶紧睡觉!”女的拉上被子,又要睡去。
男的道:“别睡,好像有耗子在叫。”
女的道:“这么冷的天,耗子也睡了。”
男的点亮灯,突然大叫一声道:“孩子!这怎么有个孩子!”
这一叫将孩子也吵醒,哇哇大哭起来。
……
“什么人干的,平白无故把个孩子放在我们家。”女子抱着孩子边摇晃边喂些粥水继续道,“兴许咱们跟这孩子有缘,不如收养下来。”
男的道:“胡闹,平白无故多出个孩子,影响我竞选镇长。”
“那你说怎么办。”
“镇子西边有个老婆婆,专门收养流浪孩童。”
“说得好听,就是收养来干苦力的!”
“还能换些银子。”
“好,就这么办。”
“得给这孩子起个名字,还得编个原由。”
“名字,装孩子的篮子里不是有纸条写着吗。”
“玽诞,这名字……恩,吉利,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