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震惊天启城的事件彻底传开，人们都是惊讶不已，因为敢在天启内城刺杀当今建宁公主，也不知该说这些人是无知还是胆大。

据说圣上很是震怒，下令举全城之力，誓要将背后组织连根拔起。知情人士透露，当时建宁公主的行踪可以说是保密状态，刺客虽然是登科楼的管事，可后者又如何知晓公主未带随从，这一点，值得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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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直率者点破那些看破不说破的人，将矛头指向了更高处，也就是大泉庙堂之上，一时之间，朝廷内部人心惶惶，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又如何会轻易翻篇，估计要有不少人被彻查出来，这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此次事件当中，受人瞩目的还有一位，那便是当今礼部尚书庆云山的孙子，庆忌。

据说庆忌当时未保护公主殿下，不惜代价，不怕死亡，勇敢无畏，受了极重的伤势。反正天启城内对这位少年的称赞越发离谱，更有甚者，说庆忌与公主那是两情相悦，互相爱护罢了。

对于这种说法，人们也就图一乐，并未当真，因为二人那年龄差摆着，这谁会相信？

总之，庆忌在这场有谋划的刺杀中赚足了名气，无论他愿不愿意，不得不说的是，这位近半年才来到天启内城的少年，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只不过未曾能见此少年模样，仅此而已。

就这样，这件事发酵了许长时间。

在刺杀后的第七天，据说应天府派人抄了大大小小一共七个地方，抓了不少的人，其中不乏修行者。

可这还没完，刺杀后的第十五天，庙堂上的一位官员被革了职，发配进了大牢。

此后肃清便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人们都是相顾无言，对于这等事情，并无任何讨论，只是不停地抓人抄家，一时之间，天启城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直到年关将至，朝廷抓人少了，原先那熟悉的气息才归来。

这一弄，便是近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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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皇宫内除了直立的墙壁外，一切都换上了白色的雪衣，宫女与太监们忙忙碌碌，天气寒冷，需要不停注意各个宫内的保暖，但更让他们忙碌的不是这些，而是马上就要到来的年关。

这几年的年不像前些年，陛下似乎对于过年再无执念，潦草度过，奢华度过，也就只是过了个年。但尽管如此，皇宫内的准备总不能不弄，否则就太说不过去了。

御书房内。

陈洪轩并未批改文书，而是端着一把椅子，坐在殿内，看着眼前烧的红火的炉子，怔怔出神。

“陛下……”

老太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建宁公主到了……”

思绪万千的陈洪轩一愣，随即望向门外，喊道：“让对儿进来吧……”

“诺……”

御书房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一道倩影慢慢走进，陈对今日穿了一身黑衣，披着黑色貂裘，裹的极其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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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随着房门的洞开飘落进来，待得陈对进入后，外面的老太监这才关上房门。

陈洪轩并未抬头，只是朝着陈对招了招手，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笑道：“来，坐，冻坏了吧……”

陈对慢慢走到椅子旁边，将身上的貂裘脱了下来，拿在手中，喊了一声：“父皇……”

陈洪轩笑了笑，说道：“就你我父女二人，不必这般礼数……”

陈对并不言语，只是盯着火炉。

“想当年你小的时候，体弱，一到冬天就生病，一到冬天就不舒服，朕就抱着你坐在火炉旁，给你讲大泉历代皇帝的故事，名人的故事，也就奇怪，只要一听故事，你这病就好的快的不得了……”

陈洪轩笑着说道，眼角的鱼尾纹竟是那般严重，抬头纹无时不在彰显着他的老态，这位年迈的人皇怕是很久没有笑的如此开心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她开口转移话题，显然不想过多讨论此事。

“您抓完了吗？”

陈洪轩点了点头，说道：“抓了一个冬天了，总算肃清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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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对继续盯着火炉，陈洪轩也盯着火炉，父女二人半天无一句话可讲。

“有些人与魏晋并无关系，父皇为何还要扔进大牢？”

陈对扭头看向陈洪轩，陈洪轩看着陈对的眼睛，就像看到许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一般。

“即使他们与魏晋没有关系，可是这些年一些做事触碰到了底线，你也清楚，此次刺杀本就是朕借机的一次绞清，如此好的由头，自然要用，否则下一回朕还不知道能不能亲自来……”陈洪轩扭头看向火炉，用火钳子夹了一块儿木炭，扔了进去，火星散落，看上去极为灿烂。

“我去了一趟大牢，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这些我都能理解，可陈家的那个小姑娘呢，黄家那几个孩子呢，这么多孩子，父皇，你难道也打算杀了不成，还是说你已经……”

“你话有些多了，这事儿朕自有安排……”陈洪轩冷冷的看向陈对，眼中再无之前的星光，此时的他，冷得让人害怕。

陈对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娘，娘，你要去哪儿？”

“对儿，对儿，一定要听你父皇的话……”

“娘……”

那一晚，陈对见过这样眼神，只不过与那一晚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再无恐惧，只有无尽的心酸。

陈对缓缓起身，从未顶撞过父皇的她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要说上几句话。

“您总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不过也是了，您是皇帝，我们只不过是您稳定天下的棋子而已……”

陈洪轩一愣，他看向陈对的背影，喊道：“你给朕站住！”

陈对并未停步，而是继续走下去，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一样。

陈洪轩看着一直走，直到走出御书房的陈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了御书房后，陈对望着漫天的飞雪，眼角落下一滴难以察觉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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