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霖桐跟随王掌柜来到茶庄二楼的一间很雅致小客房里，李默远坐在正面太师椅上，手上捧着一把出自陈曼生的石瓢壶。

“老爷，陈老板来了。”王掌柜恭恭敬敬禀告。

李默远把石瓢壶放在桌上，微笑着站起来，双手抱拳，“陈老板好，没想到陈老板如此年轻，竟然有此精湛的制茶技艺，实在令在下敬佩。”

王掌柜转身对陈霖桐说：“我们泉丰茶庄的东家李默远，李老爷。”

“李默远！”

陈霖桐神情一怔，呆呆地盯着李默远的脸庞仔细端详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李默远好奇的望着陈霖桐，“陈老板认识在下？”

陈霖桐回过神来，急忙歉意地说：“前辈好，在下失礼了。”

“看陈老板的神情莫非认识在下，快请坐。”

陈霖桐一抱拳，“前辈，可否问件私事？”

李默远微笑着说：“陈老板要问什么事情？”

“请问您在崇安是否有亲戚？”

李默远神情一怔，上下打量着陈霖桐说：“贱内是崇安人。”

陈霖桐的眉梢突然跳动了两下，轻轻地喘了一口气，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夫人是不是姓陈？”

李默远点点头，“陈老板怎么知道贱内姓陈。”

陈霖桐对王掌柜说：“王掌柜，能否让在下单独跟李老板说几句话？”

“好的，在下到楼下大堂照应一下。”王掌柜说完转身离开。

看到王掌柜出去后，陈霖桐走到门口，拉开隔扇门向外张望了一下，随后又将门关闭。

见陈霖桐一副小心谨慎的神情，李默远一脸的好奇，“陈老板这是？”

陈霖桐噗通一下跪在地板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姨夫在上，外甥给您磕头了。”

李默然急忙弯腰去搀扶陈霖桐，惊讶地问：“你你到底是谁？”

陈霖桐顿时泪如雨下，更咽着说：“家父是谭熙瑞”

“啊”李默远大吃一惊，“你是阿桐快起来孩子怎么会是你？”

李默远拉着陈霖桐坐下，关切地问：“你娘呢，这些年你们母子去了哪里？”

“当年母亲带着我逃出崇安后，本想到厦门投奔姨娘，途径安溪境内，阿母又生了妹妹灵儿，后来阿母担心官府会到厦门追查，怕连累姨娘，就在安溪的奇卿村住下了。”

“你姨娘听说你们母子逃出来后，派人找过你们好几次，一直没有找到，好长时间一直是以泪洗面。”

“来泉州之前，阿母还说，如果在泉州没有找到合作的茶商，就去厦门找姨丈。”

李默远急忙问：“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要跑到泉州来找合作的茶商？”

陈霖桐于是将安溪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对李默远详细说起来。

2

王掌柜来楼下大堂，被茶叶协会的谭会长一把抓住，“王掌柜，你们可不能干过河拆桥的事，斗完茶就把陈老板叫走了，把我们几个晾在这里。”

王掌柜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家老爷刚刚有点急事，所以把陈老板叫去商量一下。我家老爷吩咐了，今天中午在会宾楼宴请各位前辈。”

祥丰商行的王老板摆摆手，“宴请不宴请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陈老板带来的霜后观音你们泉丰可不能独吞，见者有份，各位说是不是？”

私塾的张先生附和着说：“对，王老板说的是正事，喝了一辈子茶，这还是第一次喝红芽歪尾桃，说什么也要分给我们点。”

“请各位前辈放心，在下一定去跟陈老板说，让他把带来的霜后观音分给大家一些。”

弘源长老问王掌柜，“这位陈老板为何从安溪跑到泉州来跟泉丰茶庄斗茶？”

“陈老板是想跟我们泉丰合作，把他的茶运到泉丰茶庄销售，以后大家想喝陈老板的茶，只管来我们茶庄就行。”

王老板羡慕地说：“你们泉丰这次可是挖到宝了，真是财源广进。”

“借王老板吉言，大家共同发财。”王掌柜的心里乐开了花。

3

李默远听完陈霖桐的讲述，“这么说你这次到泉州就是为了寻找合作的人？”

陈霖桐点头道：“曹东升堵死了我的销售渠道，所以萌生了要自己销售茶叶的念头，但是我对茶叶销售还一窍不通，因此先寻找合作伙伴。”

李默远笑着说：“阿桐，你的这个想法的确不错，而且与姨夫想到了一起。”

“莫非姨夫是想开办茶场？”

“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你有三个表哥，老大舒海。当年两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提出西学为用，因为国内的茶叶种植和加工技术均被印度、锡兰超越，张大人主张派留学生前往西方学习茶叶种植以及机械焙制之法，我就让舒海出国留洋。老二舒福帮我打理茶庄的生意，后来又让老三舒航去了英国留学，就是想让他学习茶叶的种植和机械制茶。你大哥已经回来七八年了，回来后成立了一家茶行，另外他也在洋行做买办，专门做茶叶的外销。舒航回来不到半年，一直还没有事情做，就让舒航跟你一起去安溪，你们哥俩成立一家茶叶公司，从种植、加工一直到销售一条龙。”

陈霖桐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神情激动，“太好，我就想这样干，以后谁也别想制约我们。”

李默远微笑着点点头，“姨夫全力支持你们哥俩，你们就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嘭、嘭

门口响起敲门声。

李默远向门口看了一眼，“是王掌柜吗，进来吧。”

王掌柜推门进来，对李默远说：“老爷，王老板、谭会长他们都提出了一个要求。”

“呃，什么要求？”

王掌柜看了一眼陈霖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们都想要点陈先生的霜后观音。”

李默远笑了起来，“呵呵，他们几个都是茶如命的主，见到这么好的铁观音自然不会放过，这件事我做主了，把阿桐带来的茶每人分给他们一些，对了王掌柜，你还不知道，阿桐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外甥。”

“啊！”王掌柜一脸惊讶，：“这事可真是巧了，老爷，您找到了这么厉害的外甥，得好好庆祝一番。”

“王掌柜，你马上去办件事，给厦门发封电报，让舒航马上赶过来，就说有急事。”

“好，我这就去邮局。”

王掌柜刚要走，又被李默远叫住，“等一等，电报上再加一条，让他母亲也一起过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么大的喜事，是该让太太一起来高兴高兴，那我先去发电报了。”王掌柜说完，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