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只打算寻到黑衣人,现在,却冒出个地下赌场。”案件线索发生了变化,张浩不得不调整思路。他问道:“你还能进永红机器厂吗?”
郑行中刚刚和永红机器厂的那帮家伙打过一仗,现在要再进去,是万万不可能的。永也不行。他忽然想到二丁,二丁天良未泯,让他去做个线人,不知道张浩是否愿意。他说:
“我倒有个人,可以进去。哦,不是,就是熊踪的手下,不知道行不行。”
“行啊,你这是在帮助他。到时可以减轻处罚的。”张浩高兴,他得有个线人在里边,情报会准确一些。他回答。
“就是不知道二丁愿意不愿意。”郑行中有点担心地说。
张浩笑了,他说:
“你告诉他,这是个好机会。如果不帮我们,赌窝早晚是要被端掉的。到时候他只有两条路,被抓住判刑,或者是逃亡。是聪明人,他会想的。”张浩说。
“好吧,那我就去试试。”郑行中猜不透二丁,不敢保证,他说。
“不是试,是让二丁来立功,减轻处罚。”警察就是警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张浩走了。永这才过来,拿出手机给郑行中看,上面一条信息“熊踪向敦煌汇款”。郑行中不明白其中原由,恰好准备找二丁,谈张浩交代的事情,便对永说:
“联系二丁,让他尽快过来。”
“联系了,一直关机,发了信息,不知道他收到没有。”永说。
下午的时候,永才收到二丁的信息。这次发来一张汇款单,很久以前的。收款的地址不太清楚,好像是甘肃敦煌,最耀目的是上面的“火炮补胎”的字样。还有一条信息,“汇款人是熊踪”。郑行中真地摸不清头脑。给永说:
“约二丁今天晚上见面。”
熊踪几年来不断地向敦煌汇款,他汇给什么人?熊踪就一位老母亲,她在熊踪的身边。熊踪还有一位哥哥,叫熊疾,以前就在常顺发死的那个小区对面,开了一间很小的排挡。常顺发死后,爸爸被抓,没人注意到熊疾,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与玉石毛料有什么关系?郑行中想不明白。
和二丁约了,郑行中让一辆的士去永红机器厂接二丁。到尉市郊外很远的地方,才登上他们的汽车。在汽车上,二丁告诉郑行中。他忆起多年以前,曾经帮着熊踪汇过一笔汇款。记得地址是甘肃敦煌。趁休息,二丁回家,找到了那张汇款单的单据。二丁疑与玉石毛料有关,这才联系永,他说:
“中哥,你知道这块玉石毛料是谁的吗?”
郑行中不知道,他默默开着汽车。二丁说:
“真正的货主是熊疾。熊疾出走十多年了,这货一直在家放着。熊踪赚到了钱,在尉市买了房,把老娘接来尉市住。发现了这块玉石毛料,便拿出来卖。”
郑行中明白了,熊踪也应该是玉石毛料的正主。那么。为什么菌子又拿了去?还起了内讧,让贾正出来平事。也可能这件玉石毛料是两人共有的。他问二丁:
“今天你发来的汇款单是咋回事?”
“熊总今天向敦煌汇钱,我看见了。忽然想起多年前熊总让我去汇过一笔钱,是敦煌的。他的家人都在尉市,没听说过有敦煌的亲戚。我怀疑熊疾就在敦煌。便回家找到了这张汇款单。”二丁解释说。
“那汇款单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那时熊总的手下人少,对我还是相信的。汇完款,我把汇款单给他,他没要。我怕他以后找事,汇款单一直保存着。”二丁说着,从皮夹子里拿出那张汇款单,汇单很陈旧,上面的地址很详细。二丁把汇单递给郑行中。
平地里又冒出来一位熊疾,郑行中一时心里不清楚。只有找到熊疾,才能摸清玉石毛料的根由。也好,菌子暂时没有消息。他得去省城,找吴宝恒商量,看看熊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汽车开出尉市很远,在省道的转弯处,有一道山梁凸出来,那里有一农家乐,很是隐蔽。农家乐在山梁的高台上,大树上吊着一条帘子,歪歪扭扭地写着“哨子面”三个字。天晚了,农家乐没有客人,他们在屋外的大树下坐了。这里没有更多的菜,喝酒就是花生米和凉拌黄瓜,主打一饭,哨子面。
“反正得有一位开车,你们两喝酒吧,我明天有事。”郑行中看菜上来了,他说。
“中哥,这么隐秘的,有啥事?”二丁问郑行中。
“警察要端掉永红机器厂的赌场。”郑行中看着二丁说。
二丁惆怅了,端掉赌场,也等于端掉了自己的饭碗。郑行中这么着急地给自己透风,他觉得这人够朋友。无奈地说:
“那我就不回去了。”
“不,你还得回去。”郑行中严肃地说。
“说笑哩吧?中哥,我也不傻,这样会往火坑里跳。”二丁不清楚郑行中的用意,他说。
“二丁,你看你现在做的事,多不靠谱,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只有两条路,一是被抓进去判刑;再就是逃亡。逃亡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郑行中严肃地说。
二丁脸上煞白,听了郑行中所讲的,他暗思,眼前的这位中哥,来者不善。也许,压根就不是什么商人。他不敢想,中哥莫非是警察?二丁不想吃饭了,他想立即离开他们。他自幼混社会,江湖义气,深入骨髓。不仗义的事,他二丁绝不会做。他说:
“中哥是警察?”
“不,我不是。”郑行中说。
“这就对了,咱们还是各走各路。”说着,二丁站起来要走。这才发现天黑了,路上没车。想想,又坐回去。
郑行中看出二丁的意思,这时候他便抓紧时间劝二丁。他说:
“看看,二丁多聪明,知道天黑没车,不能走。生活也是一样。没路了,要知道掉头的。你知道,你们干的那活,早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干一次就翻身了,离开以前乌七八糟的环境,重新走一条明道,多好呢!”
“看你说得多好,饱汉不知饿汉子饥。没有了赌场,我到哪儿找饭吃去?像我这样的人,想干活都没有人要。”二丁委屈地说。
症结找到了,原来二丁是怕赌场被端了,没地方吃饭。郑行中立即说:
“二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来我的店里上班,管吃管住,工钱一定比在赌场赚得多。”
“中哥说话当真。”二丁面带喜色,说。
“你见过我说空话?”郑行中觉得二丁同意了,说:“我把你交给警察,按他们说的去做。做完这一单事,就来我店里上班。工资就从今天晚上算起。不过,你可想好了。做这件事,是有凶险的哟。”
“天天都在危险中过日子,凶险不怕。”二丁眼睛里露出了光芒。
郑行中看二丁有胆,也有心计。不由暗暗高兴。有二丁协助,张浩他们也会轻松些。复仇也罢,出口恶气也罢,断掉熊踪的赌场,与社会、与自己都是大有益处。
第二天一早,郑行中如约把二丁交到张浩的手中。熊疾的情况他得赶快到省城和吴宝恒叔叔商量。他知道,他只要和吴宝恒通气,背后的那只大手一定知道。他渴望见到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只大手却一直不见他。他正要出发,左君笑来了。她高兴地说:
“哥,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不行,我要去省城。”郑行中说。
“正好,我也去省城,顺路。”左君笑听说他要去省城,感到非常高兴。她不用费劲了。
“别闹,我去省城有事。”郑行中阻止她说。
“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带你去看一个地方。”看一个地方是左君笑设计好了的,没想到郑行中也去省城,撞到了一起,双保险,这回他可跑不了了。
出来尉市城,左君笑不让郑行中上高速公路。走国道,从下一个收费站再上高速公路。左君笑说:
“哥,你记得小时候,你说等长大了,要带着我去爬最高的山吗?”
儿时戏语,太多了,谁能记得清楚?难为左君笑,她还记得。左君笑喜欢读书,崇尚浪漫。做了警察,也不收心,每每空余,总是找机会浪漫一把。自己命运多舛,没有心情陪她出来玩,不觉心生歉意,他说:
“是啊,好像记得那座山有点高。”
“哈,记错了哥,停车,就是这儿。慢坡背后的那一座。”左君笑说着,就跳下了汽车。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左君笑带着他向山的慢坡走去。慢坡上的青草被吹弯了腰,脚踩上去,软软地,舒心可人。郑行中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如此惬意,看左君笑慢了半步,脸红扑扑的,微微有点喘,便伸手过去。
左君笑双手接住他的手,向前一步,搂着他的胳膊,头依在郑行中的肩上。
一阵馨香袭来,这次有点熟悉,郑行中努力抵抗着,头向外侧了一点,不让醉人的馨香袭扰自己。左君笑长大了,他有点别扭。左君笑一仰头,望他,头发拂过了他的面颊。他脸红了,忍着说:
“唔,真是忘了,可能就是这儿了。”
“我不叫你哥了。”左君笑脸红了,她也侧过头,向远山望去。她能感到郑行中身体在颤动。
微风顺着山坡向上,轻轻地覆盖了他们,又去了。左君笑的头发,戏弄着郑行中的面颊。郑行中忍不住了,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浑身热得难受,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颤抖。他想搂住左君笑的肩膀。无奈,左君笑的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他想抽出胳膊,身体向后轻轻一仰,倒在了山坡上,左君笑也倒了,头枕着他的胳膊。两人平躺在草坡上,他们仰望着天。微风顺着山坡向上,抚弄着他们的脸。郑行中的脸烫得厉害。他把眼睛闭上,不敢睁开。他说:
“唔,还是叫吧。”
“不,不叫。”
左君笑的脸转向了他,她轻轻地呼吸,拂过他的耳廓,郑行中燃烧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猛一睁眼,左君笑就在眼前,脸对着脸,嘴对着嘴。不用费力,头轻轻一抬,就能碰到。他忍不住了。碰到了她的双唇。左君笑翻身爬在他的身上。郑行中的心火喷薄而出,在双唇间燃烧。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任凭太阳照耀,无尽地享用着山坡下向上袭来的微风。他们凝固了,不知道分开。忽然,郑行中觉得毫无节制的膨胀,他一侧身,推开了左君笑,坐了起来,自语道:
“唉呀,不行。现在不行。”
左君笑的身体,仿佛也感到了什么。她也翻身起来,双手搂着郑行中的脖子,双唇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划来划去。哈哈哈地浪声大笑。
郑行中万没料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左君笑,居然如此热情奔放。想必她一定是感到了自己的不雅。竟然如此浪声大笑。郑行中红着脸,说: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开放。”
“开放什么?我只对你一个人开放。笑笑的生命,只对郑行中一个人开放。我属于你,中哥。”说完,左君笑抱着郑行中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爬在他的耳畔,轻声问道:“哥,过去了吗?”又浪声地大笑起来。
郑行中过去了。他紧紧地抱着左君笑,仰天长呼:
“笑笑,我要娶你。”
“叫什么叫?我又不聋。五岁的时候就做你的媳妇了。”左君笑说完,揽着郑行中的后腰。
他们从慢坡上下来,左君笑要带郑行中去省城,见律师李佃谣。她对郑行中说:
“知道吗?佃谣姐是共工集团的CEO。”
这郑行中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律师。他说:
“不是律师吗?怎么又变成CEO了?”
“是共工集团主管法律事务的CEO。”左君笑正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