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里除了一条大路，其余地方哪怕是有板砖在脚下垫着，也是一半泥土一半水。

由于不久前举行过大祭。

部分角落会出现一些黄纸，有一些是铜钱的形状。

百岁老人宴。

就定在两位百岁老人，曹老先生生日的那一天，谈主任等人把薄青的田开垦完毕之后，就又召集人手将村里视野可见的范围内，粗粗地打扫了一遍。

重点就是这些飘散过来的黄纸。

村内实现的是分区承包制，薄青负责的地方，在曹老先生这一片。

但他主要的工作除了清扫街道，还有一项就是给水缸换水。

因为这里面养了一条“祥瑞”鱼。

听说老李头是从附近一个废弃的水库钓上来的，只有四斤，但全身发白，老态龙钟，双眼炯炯有神，被认为是有福的鱼。

所以得养着。

放置在屋檐下，缸口上半扣着一只木盖子，防止灰尘落下。

曹老爷子就像课本里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自己也要死的老人，对这条鱼尤为重视，他认为自己的命数跟这条鱼是在一起的，如果这条鱼死了，自己也差不多了。

薄青不得不格外小心。

谈主任可跟他私下说过了，原本是打算百岁老人申报成功，才让他上第一面光荣墙，但没想到光荣墙完工和村广播的事情落实得比较快，就先把奖励给他了。

如今奖励都发完了，薄青那可不得用心伺候？

至于这光荣墙的作用嘛。

薄青还在挖掘中，目前能收到的反馈是村里面开两委会，他次次去参加，晚上纳凉聊八卦的时候，他的座位从边缘往中间腾挪，走在路上会有陌生的村民朝他点头。

换完了水，薄青擦汗。

曹老先生赞许地点点头：“累了吧？进来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他对薄青这样愿意陪他们两个老年人的人，感官相当好。

薄青正好有事情问村里活化石，基本上只要人的寿命一长，那什么稀奇古怪的场面都能见到。

进了屋，薄青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一边，开门见山：“大爷，我前几天进山的时候发现一个山洞，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知道。”

曹老爷子对薄青解释了一番。

四个月前。

村子里多出了四个年轻人，由于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村子里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

这伙人很凶，自己找了一个常年不住人的房子进去住，把里面的锁头全部砸了。

闹得动静特别大。

村里面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就立马报警。

镇派出所的几个民警到村里的第一天，这几个年轻人就匆匆忙忙跑进卧牛山了。

在走之前，他们在村里面抢了很多东西。

警察立刻申请增援，前去搜索，结果还真给抓到三个。

后来曹老爷子跟其他村民打听，才知道这几个年级人都是逃犯，其中有一个是从本村出去的，告诉其他几名同伙卧牛村是个相当合适的藏匿处，就推荐他们来这里。

这里面还发生一件事。

村民们都说，那个把锁砸坏，搞出大动静，包括一开始就提议藏在卧牛村的人，被抓走的时候，待遇最好，据说有自首情节。

因为这件事，还有报社派人过来采访过。

挖出这人在本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牛书正。

薄青立刻发问：“那牛书正这人，在村里住吗现在？”

“不在，”一旁的老婆子回答他，但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在城里面有房子，不住这里，但是他家里面有个女儿，可能会在暑假的时候把她带过来。”

确实。

卧牛村物价低，空气质量好，是一个廉价又合适的避暑之处，儿童乐园。

自首的那个同伙已经在牢里面蹲着，高俊杰逃亡之后想回过头报复，那么牛书正一家无疑是很好的突破口。

大胆假设。

高俊杰会因为牛书正一家到到来而到来。

那么薄青能做些什么？

设置陷阱，苦练技艺，通知村长，小心防范，然后……快速上报警方，来两个能合法开枪的。

这村里老人太多，薄青把握不住。

“对了，还有个问题，我在山脚下发现一个山洞，那山洞的情况你们了解吗？”

薄青成功地在二老脸上看到迷茫之色。

那山洞极大概率是高俊杰的，小概率是大疯子的，村里人对此不知情，但山洞里面又很干净，薄青便猜测，那山洞里面的东西要么被高俊杰本人带走了，要么就是官方的人带走。

……

动物保护组织那边的奖金和荣誉证书都寄到了，薄青查看了一番，有个千百来块钱，还不错。

他从中抽出八百八，就当给村中的百岁老人随礼了。

这一天。

曹老先生家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他人也打扮得相当精神。

天色蒙蒙亮。

老妻就穿戴整齐，从厨房里面捧出一晚红汤面，下面压着一只硕大的鸡腿，上面盖着一个正宗的双黄煎蛋。

这个年纪，味觉退化明显，两位都是把油和醋往死里放，才能尝出一点滋味。

吃完饭，老妻颤颤巍巍搬来一个崭新的铁盆，中间放置了许多柴火，和一些干草，全是薄青实现准备好的。

把火盆放在门槛前，用打火机点上，曹老爷子后退两步，而后快步跑过去，跨过了火盆。

火焰因气流而张牙舞爪，老爷子低头看着自己被火熏着的裤脚，露出半脱落的牙床：“还不错，没有烧起来。”

老妻笑说：“那我也要沾沾你的福气。”她后退四步，小跳着跨了过去。

跨火盆这个习俗的意义在于趋吉避凶，变祸为福，跨火之举则有远离不祥、兴旺蓬勃的象征。

今天这个火盆，更有百岁长寿，无病无灾的寓意，不是谁都有机会跨这个火盆的。

曹老爷子和老妻互相搀扶，同时开口：“叫小薄来？”

不过他们两今天起得确实早，哪怕吃完饭，也才到6点40，不知道这个点小薄起床没。

老妻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让年轻人好好睡一觉，我先把火盆熄了，等他来再点燃也是一样的。”

曹老先生点点头。

“老曹，老曹，我来跨火盆。”门外传来老李那独特的嗓音。

这人还没进门呢，又传进来一个沙哑怪异的嗓音：“这火盆啊，我也来蹭一个，不介意吧。”

曹老爷子：……

不是？跟你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