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兄弟脚步匆匆的赶回来,脸色焦急。
沈墨一看就知道信是送到了,后来是风是雨的就看自己运气了,也不废话,搬张椅子往大门口一坐,点了根烟,顺便嘱咐刚爬起来的秦豆豆,事情差不多再报警,怒气还是要让人家撒一撒的,不然警察来了也没用,以后还得闹。
龙虎兄弟看了看,也顺势靠在沈墨边上,想着关键时候好歹护着一点,沈墨心想这两个哥们还可以,烟不白抽,就不白喝。
小山村地方不算大,龙虎兄弟到家也才半个多小时,村口就呼啦啦的一群人往吕家赶,来势汹汹,一些棍棒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抓在手里,毫不忌讳。沈墨看了看,嘀咕道:“不拿管制刀具就行,不然这真要被捅了还真说不清。”
领头的是一个老汉,旁边一个小伙子生的虎背熊腰,跟老汉有几分相像,看来是“苦主”无疑了。一路‘杀到“近前,也不打理坐在前面的沈墨,冲坐在门槛上的吕家老爹喊道:“你们吕家是什么意思?不想活了?”
这时一个大婶冲到前面开始各种污言秽语的骂,反倒是汉子们开始冷眼旁观起来。
沈墨叼着烟,无比欣赏这种丝毫不重复且连续不断的谩骂,这也算是真功夫,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大婶骂了足足半个钟头方才暂时停歇,然后汉子们开始喊打喊杀起来,这个时候但凡吕家或者莫家有一个顶嘴,立马就要上演全武行。沈墨扔掉烟头,站到椅子上大声喊道:“大叔大妈,大哥大姐,消消火,我叫沈墨,是莫大军的朋友,今天这事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礼道歉,愿意补偿一定的经济损失,大家不妨先冷静冷静,听我具体说说。”
“去你奶奶个球的,说个屁,马上把人交出来,我们带回去成亲。”
“人是交不出来了,都已经在千里之外了,主意是我出的,事是我办的,你们也别为难两家老人。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亲事肯定是不成了,但是可以赔钱,10万现金,如何?”
“谁要你的钱,看不起谁呢。人都跑了,打他。”人群里有人吆喝着。
沈墨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明“苦主”脸上的表情是心动,但是架不住闲人拱火呀,只能抱着脑袋硬抗,龙虎兄弟左支右挡的分散着火力,这顿揍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
那些婶子娘们一窝蜂冲进吕家和莫家好一顿砸,顿时两家一片狼藉,甚至几扇窗户都给卸了下来,打完报警电话的秦豆豆看着人群有点发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冲进去边拉边推,帮沈墨分散着火力,四个小伙子有苦难言,只能咬牙坚持,坚决的执行打不还手策略。
终于听到有人喊,别打了别打了,二叔公来了,听二叔公主持公道。
沈墨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衬衫,心想这二叔公腿脚也太慢了,不过能来就好,有的谈总比一直挨揍强。只见一头发灰白的老者拄着拐,俨然族长风范,不怒自威。
“年轻人,你不是本地人,但是坏了规矩,是不行的。这事你得拿出个章程。”
“二叔公是吧?章程我早就拿了呀,可是他们不听呀,这又打又砸的一顿嚯嚯,你说怎么办?”
“赔礼道歉总是要的。”
“对不起,这是是我们的错,我们珍重的向诸位赔礼道歉。”沈墨毫不含糊,龙虎兄弟和秦豆豆也立马照做。这倒让二叔公一时有点无措,这帮小伙子也太干脆了,一点没顶嘴。
“婚姻大事,既然已经接了礼,收了见面红封,谈妥了彩礼金额,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亲事了,你们这么一搞,亲事肯定是黄了,实际赔偿必然是少不了的。”又转头问领头的老汉:“10万行不行?”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打砸完之后的10万还是很动人的,领头的老汉看了看自己儿子,被悔婚无非丢面子,里子损失不大,现在这一顿嚯嚯,面子是有了,要是再拿个10万回去,心里还是很舒坦的。于是点头道:“全凭二叔公说和。”
“小伙子,那就10万,这们亲事算了了。”
“好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二叔公是不是忘记我的事还没了?”
“你什么事?”
“来,二叔公先抽根烟,我挨揍了半天,让我也歇口气。”
于是场中出现很滑稽的一幕,几个挨揍的小伙子拉着二叔公在那抽烟,一言不发。
“小伙子,既然已经谈好了,那就赶紧吧。”
“二叔公,我的朋友报了警,是不是等警察到了再继续,不能让警察白跑一趟吧。”
“报警?小伙子,我们这里不兴找警察,也没用,村子里的事情,族人自己处理。”
“呵呵,报都报了,应该马上到了,不差这一会。”
警察倒也真的来了,看着现场的一幕,习惯性的问问有没有人员伤亡,事情是否已经解决,估计也是习惯了这种村子里的群架事件,法不责众的,又有一言九鼎的族长,警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沈墨也不管警察怎么想,就提醒警察出警还是要开执法记录仪的,省的到时候麻烦。
“二叔公,我说道说道,你听听看,悔婚是咱们不对,我一开始就说了,赔偿10万,对方完全不管,先是一顿围殴,我们至始至终没有还手,他们又将两家屋舍一顿打砸,现场你们也看的到,这些是事实吧,打砸完按照你老人家的意思我们郑重的赔礼道歉了,他们也接受赔偿10万,悔婚这事算了结了没错吧。”
“没错。”
“好,你们的事情算是说好了,我的事还没说呢?首先我和我的同学是国家在读的大学生,被他们一顿打,我们申请要验伤,如果出现重大伤害,我们会追究民事及刑事责任,也就是可能参与的人要赔钱,也有可能参与的人既要赔钱又要坐牢,因为参与群殴的很多人跟这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无缘无故动手打国家在读的大学生,这件事本身就是犯法。”
“再说对两家屋舍的打砸,跟你们普及下,损害他人财物达到5000元可以追究“毁财罪”,众人冲进屋内是否有人趁机偷拿财务,还需要在公安机关的监督下予以核实,所以今天参与的人一个也别想走哈。你们认为警察没有用,管不了你们,那我看看国家法律能不能管你们?这青天白日的,我跟你们好好说话,大方认错,舍得赔钱,你们不听,现在想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哼,你们试试看。”秦豆豆看看沈墨开始唬人,自然开始捧哏:“我们沈墨同学是金陵师大的学生会干部,还是知名企业家,你们等着坐牢吧。”
二叔公看了看警察,警察也认识这位二叔公,点头示意沈墨说的大部分是真的,真要较真,可能还真的很麻烦。二叔公顿时觉得骑虎难下,以前都是一言九鼎的发个话,今天怎么搞得下不来台了,不由的狠狠的瞪了眼闹事的人,为什么人家都愿意给10万,还要打人?领头的老汉也是有苦说不出,那个小伙子说要给10万的时候,他是动心的,顶多再骂一骂消消气,就可以拿钱走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拱火喊打,然后就都一哄而上了,现在也没法解释。
二叔公喊那个领头的老汉走近些,然后问沈墨想怎么样?
“二叔公,这位大叔,这事本来呢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们也确实准备了10万赔偿,但是实事求是的讲,打我无所谓,年轻人皮糟肉厚的,不碍事。不过你们这拆人家屋子,还一拆拆两家,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房子肯定得重新搞,不然一辈子心里过不去这坎,回头乡里乡亲的,还能好过?我提个章程,你们看看哈。你们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我也不追究。不过钱还是要赔,2万吧,剩下的我给两家老人留下修房子,你们看如何?”
二叔公哪有不同意的,他只想赶紧完事。
领头闹事的老汉想了想,又看了看儿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沈墨大手一挥,直接请警察过来,详细描述了和解的过程和结果,他让秦豆豆报警无非也就是为了最后的和解有个官方的见证。
警察很严肃的向斗殴群众大致普及了一点法律常识,一场大闹快速收场。附近邻居帮忙收拾着莫家和吕家的屋子,沈墨和秦豆豆龇牙咧嘴的查看着伤口,龙虎兄弟问要不要去卫生所处理下。
“不要。”
“要。”秦豆豆斩钉截铁的说。
“神经病呀,皮外伤,过几天消肿了就好。”
“不行呀,我第一次受伤,我得拍照留念,关键要让大军那货看看,哥们为了他的幸福付出的代价。”
“卧cao,你也是闲的,这么热的天,包扎?你这是打算生蛆?涂点碘伏就行了,别特么矫情。”
沈墨将剩下的18万一起留给了吕老爹,算是给两家重修房子,还叮嘱找个靠谱的施工队,统一施工,别再搞出几公分的误会来,说不清又解不开的。并且替大军向吕家老两口诚挚的道歉,迫不得已,千万别埋怨两个孩子,真心不容易,也请他们放心,在金陵大家一起帮衬着,不会受委屈。春节让他们两回来给老人磕头。
“沈小子,大军有你这朋友,真是没话说,我也想通了,不怪的。”
“出门靠朋友嘛,大军真心不错。你老放心,他要是真对不起小惠儿,我第一个揍他。”
“你打得过?”秦豆豆似乎习惯了捧哏的身份。
“你特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众人也是一阵哄笑,沈墨也不管,继续道:“龙虎兄弟,你们两在家帮忙把两家房子整整,估摸着过几个月天气凉快了,你们直接去金陵找我们。”
龙虎兄弟满心欢喜,点头答应。
沈墨和秦豆豆在两家人的热情相送下,踏上了回金陵的火车。
秦豆豆坚持将两人的悲惨模样拍照,然后发彩信给莫大军,叮嘱大军接站,不然兄弟没得做。
“墨哥,我觉得大军村上的妹子不错呀,个个水灵,走的太急了,也没机会认识认识。”
“你想干嘛?”
“有合适的,咱再偷一回,就我一个没对象了呀。”
“神经病。”
沈墨看着秦豆豆那贱样,真心不想打击他。
路上接到初中同学的电话:“沈墨,袁老师死了。”
“怎么可能?”
惊蛰已过再“惊蛰”,
世事无常无原谅,
人生莫过愁且丧,
闲人闲事闲言闲语,
对与错,
慢思量,
抬头明月低头过往,
奈何桥上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