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许府。
许三亏肥胖的身子坐在暖炕上,一旁还有两名少女跪在旁边,脸色不见丝毫表情,尽心尽力地为许三亏锤着肩膀。
太师椅上坐着一人,不时从桌上的茶盏中吸溜一口茶水。眼睛却是溜溜地在那两名少女身上乱转。
还没有开春,天气依旧寒冷,哪怕是在暖炕上,这两名少女身上的衣物比之前沈青来许家时那些女子的穿着还要少,仅仅只是穿着纱衣。
隐约能够看清里头的肚兜,亵裤。
也难怪那人的目光一直留在两女身上。
“九爷,可有办法?”
一直眯着眼睛享受的许三亏,可能是等不住时间,也或许是忍受不了那男子放在自己爱妾身上的目光,终于是出声发问。
“大人,派去肃州与单将军那里的人手可有回来?”那人终于是将眼光收回,临收回时,一抹狠厉不着痕迹地出现。
“丁四那厮自从去了单将军营里,到现在连一个口信都是没有传回来。”许三亏揉了揉脑袋,懊恼道。
丁四是许家大管事,在许家排行第七,也算是个狠辣人物。
“丁管家至今未回,说不定是又与单将军谈妥了什么生意。”男子闻言笑道。
“哈哈。”
听到生意两字,许三亏顿时大笑。
“子中,做生意无非只有两种,一为逐利,二为逐权......”
说到这里,许三亏咳嗽一声,一名红纱女子竟然就是张嘴伸在许三亏嘴下,那嘴接住了那口浑浊的浓痰。
见女子识趣,许三亏满意地看了男人一眼,换了一个舒服地姿势,靠在软榻上。
男人见许三亏看着自己,脸上波澜不惊,竟然是出现火热,仿佛刚才被服侍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许三亏看见男子的样子,心中更加满意,又是继续说道:
“而我,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逐利者,十倍利可铤而走险,百倍利更是能够抛家弃子,拿全家性命作为赌注,逐权者,如那吕不韦一般,贩帝王而权天下。”
“既拿利,又要拿权,就是我许三亏。”
九爷听见许三亏的话,心里不解,那日沈青从许三亏府中拂袖而出,他也是略有耳闻,这家伙现在这么自信坦然,定然是有所依仗。
沈青的背后是留守单岷,能够给他这么大底气的,也就只有肃州的孙家。
“这胖子,莫不是攀上了孙家那位?”叫做九爷的男人心想。
“大人,沈青那边要如何做,派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挡了回来。”
许三亏看见九爷还在为沈青事情不解,呵呵一笑:“哈哈,沈青有大靠山,我惹不起,总是可以躲得起。”
“更何况,这沈都尉看着我的表情,可是与那些掉进钱眼里的将军们不同。”
具体有什么,却是不愿意再多说。
可许三亏心里却是知道,那日将自己的府上的美人儿们都喊出来,沈青的眼里却是出现了杀意。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哈哈。”
许三亏说完就是俯卧在两个少女身边,玩弄起两个少女来。
九爷尽管不知所云,但一看见暖炕上的女子,尽力让自己睁着眼睛,迈开步子就是走了出去。
走出府门,就有几名戴着狗皮帽子的人迎了上来。
“春哥儿,那狗官怎么说。”
“哼,狗官打算拿我们兄弟当刀使,快去查,许家去肃州到底是去了哪些人。”
几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沈青不知道许三亏察觉到了危险,已经是打算跑路,走在城东臭烘烘的街道上,两人慢慢往里面走去。
从东边逃难过来的流民当然是不止这些,可以说几乎整个东城,都被这样的流民占据。
看着不远处出来几名同样是脏乎乎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朝着逐渐走远的兄妹二人走去,沈青皱了皱眉头。
不论什么样的人,腌臜人也好,上位者也罢,都免不了一番抢夺。
弱肉强食。
好端端的大明能够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就是那些强者胃口更大,忘记了保护弱者的初心了吗?
沈青深知这个道理,但步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马上就要遭遇危机的那对兄妹走去。
可是一旁卖肉的屠夫,却已经是迈开了步子。
几个泼皮骂骂咧咧,已经堵住了兄妹两人的去路。
小姑娘躲在年轻书生后面,这会儿却是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沈青远远掉在后面,隐约能够听见前面的声音。
“吕家公子,手里有了钱两,是不是应该将欠补上的银两还上?”
太阳与月亮总是相交而生,就像日夜交替,四级循环,而光与暗也是同样的道理,当世上有人被冠之以好人的称号,坏人也就应运而生。
几个泼皮披头散发,头发只是拿一根破麻绳随意扎在脑后,前额散乱出来的头发几乎就是挡住了眼睛。
书生被其中一名泼皮抓住衣领子,恶狠狠地说道。
卖梨子的小姑娘依然只是紧紧地抓住书生的衣襟,哪怕书生快要被悬空提起,仍旧是死死抓着不放手,眼睛紧紧地闭着,小羊一样。
另一人直接上手,黑乎乎的手直接就是塞进了书生怀里,看样是想要找出方才沈青交给兄妹二人的银子。
可书生拳头紧紧攥着,任凭几人欺负,还是尽力把小姑娘护在身后。
准确的说,是不让小姑娘被他们看见。
“大哥,没有银子。”从书生怀里摸索半天,那名泼皮后退一步,对着一名稍显壮硕的泼皮说道。
“搜,定然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泼皮头子恶狠狠地说道。
“大哥,不如将这小娘子卖到县太爷府上,等卖了钱,那些银子又有多少钱?”
方才从书生怀里搜刮的家伙看着书生身后,眼里冒着精光。
小姑娘哪怕就是把脸上抹地脏兮兮,细看的话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至于为什么说不是卖到那些皮肉地方,实在还是因为许家对于小娘子的出价更高。
许三亏喜爱少女,高台百姓人尽皆知。
或是交易,或是胁迫,只要不是军户,那些家里有女孩儿的人家惶惶不可终日,要不是在这里好歹能够混一个温饱,早就搬家往别处去了。
但是对于如同书生兄妹这样的外来户,面对许三亏这般的地头蛇,一旦成为目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还好,书生在这东城里常常帮人代写书信,大明的读书人,可是不屑于操弄这些。
准确的说,是不屑于帮这些挣扎在底层的穷苦人。
屠户就是其中之一。
“阿四,九爷不许逼良为娼,规矩你是知道的。”
屠夫手里拿着尖刀,上前挡在兄妹两人面前。
屠夫常年杀生,就算杀的是畜生,身上也是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杀气,乍一横在两人身前,提着书生衣领子的泼皮顿时就松开了手。
为首一人见屠夫面色不善,竟然是从腰后拿出一把短刀,眼神冷冷的看着屠夫。
刘砍刀看见这一幕就是瞬间怒了,当即就是握住了腰间的长刀,迈步就要走上前去。
沈青伸手拦住刘砍刀,虽然自己。
短短的走了不到百步,街边就是有不少人偷偷打量着沈青两人,特别是沈青下令亲兵回营之后,目光更是肆无忌惮。
这些人,以及那几个泼皮跟屠夫,怕是手上都是有着人命。
边城军城,又是与常年与蒙古人打着交道,手里没几条人命,手上不会些功夫,别说自己,就是家人,都是难以护佑。
都是苦命的人,不过再不济也是有些自保之力,说他们良善,个个都可以称之为良善人家,要说凶残,为了护持家里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沈青眼里,这些一个个麻木的,凶残的,都是最好的兵员。
再看那书生,就算看见那几个泼皮也是有恃无恐,定然就是知道自己跟在后面。
沈青看见书生拦下了屠夫,嘴角勾起一道笑容。
“这家伙,年岁看着不大,倒是是有些心机。”沈青心想,却是忘了自己的年纪比那书生还要小一些。
沈青给了书生银子,那些银子毫无疑问就是书生的依仗,当然,最大的依仗除了愿意护持在身边的屠夫,还有一直跟在身后的沈青。
“屠叔,莫要担心。”书生见屠夫忍不住已经是要打算动手,连忙在屠夫耳边劝慰。
说完又是张开了手心,手掌中赫然就是方才沈青给他的那块碎银子。
“这可是将军大人给我的带路钱,你们也敢抢?”
所有的依仗都齐了,书生这才敢在那几人面前说话。
听见书生这话,假装在一旁逗着骆驼的沈青露出苦笑。
“该到自己上场了。”
“就你这穷酸样子,还能够认识将军?”
“哈哈哈,哪里来的将军?这县城里除了县太爷,就剩下九爷了,哪里来的什么将军?”
几人听见声音,顿时大笑起来,为首那人虽然也在大笑,眼睛却是一直在戒备着屠夫。
几名泼皮侧身对着沈青,倒是那名屠夫,听见书生的话,心里顿时就是有了底气。
虽然也是曾经绿林道上的好汉,可自从脱离了之后,也是常被这些泼皮无赖骚扰。
除了书生确实帮了他一些忙之外,屠夫在意的,还是躲在两人身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