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7年周敬王23年,鲁定公13年,孔子55岁,他带着一学生离开了鲁国,开始周游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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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首先选择去卫国。因为卫国有熟人,一个是孔子的朋友,名叫蘧瑗,字伯玉,在卫国做大夫。另一个是子路的连襟,名叫弥子瑕,是卫灵公的宠臣。有此二人,去卫国至少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到了卫国后,孔子住在在蘧伯玉的府上,弟子们的住处是子路通过弥子瑕找到的。一伙人就此安顿下来。
孔子经蘧伯玉推荐见到了卫灵公。卫灵公久闻孔子之名,如今又见识了孔子谈论学问,心中十分佩服。再加上弥子瑕从旁美言,卫灵公便请孔子做了卫国大夫。所给俸禄和鲁国一样。不过,没有给他具体职务,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让他管什么具体事情。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卫灵公时不时的会向孔子请教富国强兵的办法,孔子所言,皆是“克己复礼”那一套。卫灵公渐渐明白,孔子那套理论听上去很好,但是跟当前的天下大势,跟卫国急需的强国治兵方略差之甚远。他有些失望。不过,他又想到,孔子终究是个名人,其学识确实渊博,所以他干脆退而求其次,就让孔子无所事事的在朝廷里混着。
有一天,孔子待着家中无事,卫灵公的夫人南子派人来请他。使者传话说:“四方君子不惜蒙羞,愿与吾君结以兄弟之情。凡来者,必见国夫人。夫人想见见先生。”
南子原是宋国的公主,比卫灵公小三十岁,貌美而妖,素有风流之名。孔子担心私下见南子于礼不合,便推辞再三。南子的使臣以为他摆谱,便说:“仲尼先生是名人,派头真是不小。别人都是求见夫人,而您老,是夫人请见。”
孔子一听这话,觉得如果不去,就是不给南子面子了,于是便答应前往。
会见的时候,南子坐于帏帐后,孔子立足北向,恭敬行礼。南子起身还礼,佩玉首饰叮当脆响。孔子忍不住抬眼看去,嚯,果然是国色天香,他禁不住心里一阵荡漾。不过,他是修炼到家的,心情刚刚泛起涟漪,便被他压了下去。赐坐后,孔子已然淡定。
他们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在孔子看来,南子之所以要见他,不过是因为女人天生的好奇心。
孔子从南子那里回来后,子路很不高兴。因为他想不通,以老师的德行修炼,怎么会私下去见南子这样一个名声不好且美艳的女人呢?于是子路便说了怪话。孔子给他做了解释,但子路一根筋,怎么解释他都不信。这就把孔子逼急了,他指着天,发起了誓。《论语是这样记载的:
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可以想见当时的情景,孔子一手指着天,神情焦躁的说:我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让老天憎恶我!让老天憎恶我!
这事情过去不久,又发生了一件让孔子不舒服的事情。有一次,卫灵公、南子、孔子同坐一辆车从宫中出来。刚出宫门,卫灵公就叫孔子下车,去坐后面的一辆车。而这辆车上正坐着一个宦官,叫做雍渠。孔子跟一个宦官坐在一起,心里别扭不说,还觉得很丢面子。回来后,他大发牢骚。《论语·卫灵公把他的牢骚话录了下来。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总之,孔子在卫国挺郁闷。他感到,卫灵公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人才来对待,既不采纳他的政治主张,也不给他安排具体职务,只不过是羡慕他的名气才收留了他。他觉得,这不是跟南子一样吗?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在卫灵公那里说了闲话:“主公,孔子带了一大帮学生来卫国,除了看到他们读书、讨论、宣扬克己复礼之外,只见那帮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我看,孔子好像不是真心帮卫国的,好像在为鲁国做事。”
卫灵公心里不踏实,于是派了个亲信整天跟着孔子,美其名曰护卫,实际上是来监视孔子的。这让孔子不胜其烦。终于忍无可忍。他对子路说:“卫国,咱待不下去了,还是走吧。”
第二天,孔子叫子路、冉有等人悄悄去采买了粮食等物品,第三日早晨,孔子便带着他的门生悄然离开了卫国。他们走的很突然,连招都没打。
一伙人出了卫国,转道向南,打算去陈国。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队伍中只有孔子有马车,其余人都是步行,所以走的很慢。
几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叫做匡的地方。此地即今天的河南省长垣县西南一带。当地的人曾经被阳虎欺压过,而孔子的相貌跟阳虎有点相似,匡人以为他就是阳虎,于是把孔子一伙人围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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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围就是五天。孔子门生中有文有武。子路等一般刚猛的人想打,被孔子制止了。子贡等一般文的,去跟匡人交涉,但匡人根本不信。孔子每日喝点清水,吃点干粮,坐于树下弹琴,以稳定人心。他虽然心中焦急,却强作镇定。他当然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武不能胜,文无所用,只能这么耗着,希望终有一日,误会能够解除。
就在他们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卫灵公听从了遽伯玉和弥子瑕的建议,派人来挽留他们。卫使一到,匡人才知道,他们围住的是大名鼎鼎的孔子,并非阳虎。
孔子又回到了卫国。他还是无所事事。朝中大臣都觉得他是无用之人,也没什么人跟他打交道。好在遽伯玉很敬佩他,不仅跟他学习礼法,还对他的生活照顾有加。但是孔子要的不是这些,他从鲁国出来是胸怀一腔政治抱负的。像这样空耗时日,如何能够忍耐?两个月下来,他又待不住了。于是决定离开。
这一次他选择去曹国。曹国的国君同样不能接受他那套理论。于是孔子又离开了曹国,打算去宋国。
他们刚刚进入宋国地界,在一棵大树底下休息。孔子趁着这个时间开课讲学。弟子们席地而坐,恭敬聆听。正当孔子讲到以礼治国的时候,一伙宋国兵马飞奔而来。为首的军校问了孔子的姓名,向他施了一礼,也不多话,便下令将那颗为
孔子等人遮风避日大树砍到。
孔子等人慌忙躲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在自己面前挥动刀斧把大树砍倒。就在大树的躯干和枝丫在干裂的土地上砸起一片尘埃时,为首的军校再向孔子施了一礼,然后吆喝一声,带着士兵们绝尘而去。
孔子知道,这是宋人不想接纳他,同时又给他留了面子。无奈之下,他决定去郑国。
经过数日奔波,他们一行来到郑国的一座小城外。孔子叫弟子们分别去找点水和食物,结果他就和学生们走散了。孔子一个人垂头丧气的站在东门外等着弟子们来找他。
子贡先入城,他在城中的街市上转了一圈,忽然发现老师不见了,便沿路返回,寻找孔子。他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有没有人见到如此这般模样的一个。路人或街道边做生意的人都摇头。子贡愈发焦急。
此时日头偏西,眼见得天就要黑了。偶有风来,寒意阵阵。行人熙熙攘攘,有的缩着脖子,有的将双手笼在袖子中取暖,匆匆而过。子贡东张西望,神色茫然。就在这时,有一个穿长衣看起来有点学问的人告诉他说:“东门外站着一个老头,脖子像皋陶,肩膀像子产,腰部以下比大禹短了三寸,神情落寞,好像一只丧家犬。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老师。”
子贡脱口说:“没错,就是,就是。”说着,谢过那人,快步向东门走去。
不一会儿,子贡就来到东门。果然看到孔子孤独一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子贡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向孔子行礼并问候。孔子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子贡毫无保留的把刚才郑国人说的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听后没有发怒,反而微笑着捋了一下胡须,自嘲道:“比之于皋陶、子产、大禹这些大贤,我都不像。我这样子倒真像一只丧家犬。那人说的对。”
孔子在郑国也不受待见,又去了陈国。
陈国的国君收留了他,但并没有给他什么事情做。陈、蔡两国挨着,所以孔子又去蔡国游说。同样的,蔡国的国君也不接受他那套理论。
孔子在陈、蔡相邻的一个地方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两年。主要靠招手门徒维持生计。原先的弟子要么去找点临时的事情做,赚点生活费,要么就帮助老师打打下手,干点内务。总之,一群读书人暂时放下了对至高理想的追求,都开始忙起了生计。
这期间晋国和楚国争夺陈国,弄得人心惶惶。等到战争的烽烟好消停了,吴国又来进攻陈国。孔子一看陈国实在动荡,就带着学生离开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于是又回了卫国。
一行人走了数十日,来到蒲城。正巧,蒲城也在打仗。兵荒马乱中,孔子等人被困在了两军对垒的中间地带。巧的是,蒲城中有个孔子的学生,叫做公良孺。他听说老师被困,进退两难,便带了五辆兵车将孔子解救出来。
孔子在蒲城稍作休息,补充了粮食,就打算离开。蒲城的领主对孔子说,蒲城人跟卫国有仇,只要孔子不去卫国,他就放
孔子走。孔子当即对天起誓,表示绝不去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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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一出蒲城,孔子便叫弟子们直奔卫国。
子贡问:“老师刚刚立了誓,您怎么可以违背誓约呢?”
孔子说:“我那是被强迫立的。像这种强迫的誓约,不遵守,老天也不会怪罪我。”
他们到了卫国,孔子还是住在蘧伯玉家。卫灵公又来向他讨教富国强兵的策略,孔子谈的还是恢复周礼那一套。卫灵公很失望。当然孔子对于卫灵公也很失望。
这段时间,卫灵公和太子蒯聩发生了矛盾。主要原因是蒯聩反对南子。南子从中挑拨,致使其父子反目。孔子料定卫国要出事,于是他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这么的,他又走了。
孔子走后不久,卫国果然出事了。先是卫灵公把太子蒯聩赶出了卫国。接着卫灵公死了。蒯聩的儿子,也就是卫灵公的孙子姬辄即位,就是卫出公。
卫出公担心父亲蒯聩回来抢夺君位,所以不许蒯聩回国。蒯聩一怒之下,向晋国借兵,来打卫国。父子俩为了君位,大打出手。
孔子在南下途中听说了这些事情,心中十分反感。他便义无反顾往南走,就好像要远远的躲开卫国一样。
走了半个多月,他们又来到了陈国。想想也没别的地方去了,这伙人就在陈国住了下来。算起来,这是孔子居于陈、蔡之地的第三个年头。
楚昭王听说孔子在陈国和蔡国都不受待见,便派人来请孔子到楚国去。孔子欣然答应。
消息传出,陈、蔡两国的大夫紧张起来。有人说:“孔子是个贤人,久居陈、蔡之间。他的主张不被两国接受,所以都不能用他。如今楚国人来聘他。要是仲尼去了楚国,那么陈、蔡两国管事的大夫就危险了。”
此言一出,陈国和蔡国的大夫便派兵去阻拦孔子。两国的兵马把孔子一行围困在野外,既不抓他们,也不放他们走。史载:
“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
其实,绝粮,跟随者饥饿、生病,所有人垂头丧气,这些肯定是真的。而讲课、弹琴、唱歌,或许也有,不过是勉强为之。因为腹有雷鸣,如何泰然处之?总之,孔子一行被困七天之久,大家都弄得很狼狈。
史书上还有这样的记载:孔子的心情很糟糕,发起了牢骚。他对子路说:“我的主张不对吗?我为何弄到这个地步?”
子路是个直肠子,他说:“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我们还没达到‘仁’的境界,所以别人不相信我们;要不就是我们还没达到‘智’的境界,别人不相信我们?”
孔子听了这话,心情愈发烦躁,他说:“有这回事吗,仲由?假如仁者一定能取得信任,哪里还有伯夷、叔齐?假如智者的主张一定会被践行,哪里还有王子、比干?”
子路被问得不知所措,只好诺诺而退。此时,颜回来了。孔子又拿相同的问题来问颜回。《史记载曰:
子曰:“回,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
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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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颜回确乎比子路聪明的多。他不像子路那样怀疑自己,而是坚信老师的理论没错。他说的是,因为老师的理论至高至大,所以天下泛泛之辈不能容纳。他又说,夫子之道如果研究不出来,那是我们这帮人的耻辱,可我们已经把这个“道”已经研究好了,但列国当权者眼拙,不能采用,那么,可耻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最后他还来了一句:不被容纳怕什么?夫子您不被容纳,才显出谁是真正的君子!
颜回这么说话,做老师的没有不高兴的。孔子于兴奋之余也把颜回捧一把。他说:“是这个理啊,颜家小伙子,假使你有很多的钱财,我愿意给你当管家。”
到了第七天,楚昭王的军队来了,孔子等人终于得救,都去了楚国。
楚昭王见到孔子后,听他鸿篇大论的谈了一番他的理论,当即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认为孔子是个古今罕见的圣贤,一心想把他留在楚国,于是想给孔子封了一块地。楚国令尹子西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来给楚昭王进言。
子西说了一堆话,最后表明意思,他说:“总而言之,孔仲尼不是一般人,他的弟子中能文能武、德才兼备者众多,假如让他得到一块土地,这对楚国来说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楚昭王最终打消了任用孔子的念头。
孔子在楚国不得重用,又萌生了想走的念头。
有一天,子路驾车载孔子出行。对面来了一辆车,车上坐着一名“狂士”。据西汉人考证,此人叫做陆通。这陆通见孔子迎面而来,便唱道:
凤兮,凤兮,
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
今之从政者殆而!
意思是,“凤凰啊,凤凰啊,为何运气这么差?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未来却还可把握;算了吧,算了吧,如今从政的人都挺危险呀。”
孔子听出,这是劝他隐退的意思。他赶忙下了车,想和那个“狂士”谈谈。不料,那“狂士”竟在马屁股上挥了一鞭,避开孔子,扬长而去。孔子望着远去的“狂士”怅然若失,终究没说上话。
这件事情后不久,孔子便叫学生们收拾行装离开楚国。他有两个打算,要么去卫国,要么回鲁国。他觉得,虽然他的那套理论不被卫国人采纳,但至少卫国人对他很客气。鲁国是故乡,想回去自然没问题,只是面子问题。想来想去,他决定去卫国。
孔子六十三岁的时候,又回到卫国。卫出公一如既往的对他很客气,并且还请他做大夫。但孔子已无心从政,推辞了。
孔子等人在卫国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鲁国“三桓”之一的季孙斯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季孙肥继承了他的爵位。季康子季孙肥之别称想振兴家业,需要能人辅佐,于是他想到了子贡。于是他派人到卫国来,请孔子和子贡回鲁国。而此时的孔子早已在四处碰壁的失败中心灰意冷,再加上他已经年老,就算还想跑,也力不从心了,最终他决定结束这种东游西荡的生活,回鲁国。
子路和子羔留在了卫国,其他人都跟着孔子回了鲁国。
孔子等人回到鲁国后,子贡和冉有做了官。其余的人,有的去了别国做了官,有的去别国办起了“私学”,还有一些人继续跟着孔子做学问。
从此,孔子的学生纷纷走向社会,可谓遍及天下,人才辈出。
孔子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两件事情上,一是编书,二是教书。孔子重新审定编撰了《诗《书《礼《乐《易传《春秋,即六经。
这其中很重要的一本书是《春秋。这本书主要记载的是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14年,也就是从公元前722年到公元前481年间的天下大事。因此,在中国历史上,这段时间又叫做春秋时期
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