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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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空心弹攻击营寨，实心弹攻击城池、房屋。

两个编队二十多艘船，其中战船八艘，一边四艘，每艘三门火炮。各靠一边，分别用十二门炮同时发射。中间是运输船，被保护得严严实实。而火铳兵依托船舷上的射孔和挡板，朝着两岸倭寇一顿乱射。

船队缓缓向前，所过之处，两岸汹汹大火腾起，鳞次栉比的房屋瞬间就塌了，犹如平推一般舒爽。短短两个刻钟，名声显赫的历港，东方最大的私寇中心，就此灰飞烟灭……

朱墨粗略估算，由于港埠两侧营寨、仓屋密集，又缺乏规划，炮火乍起，多数人来不及逃跑，两岸死伤的人数不下三千人。历港的民舍还要在坡地上方，那些才是本地居民和来往的走私商人的居住区。而港埠上，因此绝大多数都是留守港埠的倭寇和零星海盗。这些人自然是不用去管他们的死活。

一路的大火映照之下，也能看见满地佛郎机炮零件，许多尸体旁边，也都有火绳枪，数量恐怕不下于一两千支。当然也有许多人还是逃跑了，向着宫后山而去。如果用炮弹打那些人，那就真是浪费了。

但仅从这些迹象就可以判断——

这几个月里，倭寇得到了极大的增援，数量和装备都几乎翻倍了。记得上次来历港，港埠上还没有那么多营寨的。此时，光是留守的武力就已经令人咋舌，许多尸体还是红毛人，可知西夷雇佣兵也来了不少。不难想见，整个东海的私寇势力已经大动员了。

朱墨不禁有点后怕——这回但凡出手早了一点或晚了一点，抑或作战方略有点差池，都会十分被动，怎么可能像此时一样轻松？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实力所致，总之，这个节点实在太巧了……

望着烧焦的满地尸体，朱墨也忍不住摇头叹息，感觉平生就是这次杀孽最重……但追根溯源，也一样是箭在弦上。等战后或许可以找道士做场超度。以后舟山收复了，这历港也还是可以再用起来，否则如此良港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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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国虽然训练了不短的时间，今晚却是第一次真刀真枪作战，亲眼所见铁菩萨火炮如此凶猛，敌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路上都是失魂落魄，喃喃道：

“朱大学士，铁菩萨如此威力，我做梦也想不到啊……”

朱墨只是笑了笑，他不可能像林明国那么一惊一乍。

这次之所以战果特别大，主要是因为敌人营寨太过密集，港埠两侧又十分狭小，一个炮弹过去，就算是实心弹，也要碾死一二十个人，而大火腾起之后，更多人是被烧死了。如果换做开阔地，战果可能就只有三人之一。

他拍拍林明国肩膀，笑道：

“林参将，世道已经变了，以后你扼守舟山，一定要吸取教训，营寨可不能那么密集了……走吧！”

两队不管岸上仍有火枪火炮射来，一路顺着涌流北上，很快就遥遥望见北面开口海域。而这时，五六十艘倭船已经急速驶来，砰砰之声不绝，有些敌船的佛郎机炮已经非常接近本军。

林明国大惊失色，喊道：“朱学士！糟了！倭寇还有后备队留在寨中！我们赶快回撤吧！”

朱墨也是慌得一批，但仔细辨认，却见敌船并不多，最多只有四五十艘，而且并非佛郎机船，更多还是海盗船，只是多数也都装上了佛郎机炮。

他常常呼了口气，踱了几步，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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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应该只是老弱病残的船……等等！等一下，等他们进了水道再打！打沉了，就把水道挡住了！”

林明国本来已经焦灼万状，此时一听，脑中顿时闪过一道光亮，脱口道：“对啊！堵住水口！”

这时，

作为历经战阵的老司机，林明国也终于稳住，等前方四五艘倭船先后驶入水道时，立即命令全军开炮。一阵砰砰巨响中，二三十门火炮集中轰击，三艘倭船很快就搁浅而，后面的倭船怎么都进不了，处境十分尴尬，自己怎么也够不着敌人，而敌人的火炮却连续不断地轰过来，只好全都掉头。

林明国见计策奏效，又让全队压上，对着敌船一顿猛轰，很快又沉了十多只，剩下的向后撤退。

这一条水道不来不浅，敌船燃烧沉没后，水道已经能够通行。朱墨、林明国将全队驶入水寨，然后又再次分开，就像当日训练演习一样，砰砰砰巨响声中，能动的倭船全都沉没……

此时，时间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两人放眼望去，但见倭寇水寨阵势严整，规模庞大，闽海水师简直是望尘莫及。

林明国谙熟海战，光看这水寨由三个大寨组成，比预计的数量超出了一倍，立马深感情况不妙，脱口道：

“朱学士，我们要快啊！敌船太多，俞大帅恐怕顶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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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点点头，也感到了背后的丝丝寒意——

这场面的确超出了预料。照这个架势，倭船恐怕不下于三百艘，如果多数都有佛郎机炮，真被他们靠近了，那就是必死之局。铁菩萨射速再快，但人家用几十艘自杀式船撞过来，也是难逃一劫。

当下，真还有一点点慌。

他立即下令按照原计划，在大鹏山、鱼龙山、横档山、菜花山四个岛上设置炮台。运输船离开之后，四艘战船巡弋整个水寨。只见每寨都只剩下三五只失修的船只，浅滩上还搭建了水桩房舍，也有一些倭寇在其中叫嚷。朱墨自然毫不客气，砰砰砰一阵乱轰，很快就把水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

半个时辰不到，

各岛的炮点基本架好了，全都面向水寨。

其中大鹏山，由朱墨亲自坐镇旗舰指挥。陈祖德到菜花山扼守最北面的礁石水道。横档山一带，因为岛屿狭小，两队各派出两个把总，带队前去设置炮点。

大鹏山、菜花山两个岛最大，与水寨海域也最为接近，各自配六门火炮，另外十三门炮，分别装上四艘战船，其他船只则装完火炮，配足人手、物资后，就立刻返航，以免被返航的倭寇发现而不敢进寨。

这个布局是先前定下来的，到时候预计倭寇会从东面一点的横档山方向入寨。他们不见敌船，就会长驱驶入，由此进入四面炮火的覆盖之下。等俞大猷船队赶到，炮火再增一两倍，就可以彻底封锁这片海域了。

@

……

再等了半个时辰，天色正是最黑的时候，连月亮也被层层乌云遮蔽。

朱墨、林明国在大鹏山下，等得实在有点焦急。再多不多时，天就要破晓了，这海面上破晓，跟陆地上又不同，一下子就全开了，到时候海水反射天光，比陆地上亮得快且透。

林明国又自担忧大村不会回防，疑虑道：“朱学士啊，你说大村一定会回防吗？”

朱墨虽然也很焦虑，可对这点却是确定无疑，肯定道：

“会！一定会！你想啊，历港都成什么了？这可是倭寇十几年的心血，大村要是把历港丢了，对各方面都说不过去，那铁定要切腹自杀的……跟你说吧，历港的情况越惨，大村就越是要回来。你没见后山都是逃跑的倭寇吗？还有狼烟，你看！早就烧起来了！”

嗯嗯，

林明国遥遥望着岛屿上接连燃烧着的狼烟，琢磨一会儿，感觉是这么个道理，但四处望望，却又不见一点迹象。

他们自然不知，其实刚进港开炮，狼烟就已经起来了，从主岛到岱山岛，狼烟比什么都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在岱山主峰燃起。

但时间过去了很久，远远超出了原先的预想，整整要多处个把时辰，

*：.，

桅杆上眺望的水手才忽然喊道：

“朱学士、林将军，倭寇来了！在横档山一带！”

哗啦！

船上众人涌到右舷，人人看得清清楚楚，乌黑的层云和海面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大片星星红光。

林明国久习海战，一看就知道速度极快，船只极多，不是倭寇船队还会是什么？当即喊道：

“朱学士！是倭寇主力！”

嗯，

朱墨也看清楚了，当即命令道：“我们退后，躲到大鹏山西侧海湾！”

林明国对这个情形演习了不下五次，深知这关口十分关键，倭寇一旦发现还有敌船，就会分出队列过来围堵，到时候茫茫大海，敌众我寡，敌快我慢，恐怕就彻底失败了。

他指挥水兵，用浆划，很快退到倭船视线之外。陈祖德所在的菜花山，湾汊甚多，倒是不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