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词人祠，

朱墨让刘应节牵头，找了一大波刑名幕僚，把第一批审定出来的倭寇卷宗整理一遍。两人又谈到舟山公廨到底设在哪里合适？

刘应节果不愧是奇才，这时一边看着案卷，一边看似不经意道：“子玄啊，我看，你这公廨，干脆就设在华亭算了……一来呢，那里又丝绸交易栈，洋商众多；二来呢，这个公廨将来也不可能归我这个江南按察使管，也就不用放在杭州了……”

哦？

这话倒是有道理。

朱墨呡了一口茶，心想：舟山公廨实际上就是世界上第一个国际法庭，将来的归属还真不好讲？放在大理寺下面，似乎也于理不合……毕竟，大理寺只是大明的审判机构啊……

但想了一会儿，

他感觉有些事情其实不用考虑那么复杂，舟山公廨的成败，取决于它是否公正和得人心，其他的都是枝节。比如，就算成立一个条约联合体，那还不是大明说的算，而既然是大明说了算，那又何必粉饰门面呢？只要公廨审案能提供正义，各国商民自然就会支持，其他的也就不用管了。

不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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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在华亭，倒真的是不二之选。

“老刘啊，你一向沉默寡言，却屡屡一语中的，人才难得啊……干脆，你先兼了这个大司寇如何？”

他想到后来还会有不少事情，倭寇案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许多各类涉外的案子，当即试探。

刘应节微笑道：

“嗯，我看你暂时也没有人手……不过呢，我以为，一个大司寇可能不够，还要选几个人来会审，比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甚至礼部主客司，都可以派人来……你以为呢？”

好！

太好了。

朱墨想到了刑部侍郎徐轼，笑道：

“老刘，你干脆让徐轼选几个人，就这几个衙门的，一共是五个人，以你为主……嗯，你是大司寇，其他四个就做小司寇吧！等上了道，还可以接受几个人外人进入公廨，担任少卿，帮着了解各国人等的风土人情之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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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应节当即爽快答应。他为人深沉多智，深知朱墨这次办这个倭寇案，目的是狙击严党和十二国的邦交攻势，用舟山公廨来明正典刑，当然是妙计，可似乎影响太小？难以达到目的？当即问道：

“朱学士啊，就算我们审明了倭寇罪案，又明正典刑，可世人一时半会儿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啊？”

呵呵，

对这一点，朱墨当然比他有数——

这件事本来已经是一个具备新奇效应的舆论事件了，只是大明的咨询不够发达，信息传播很慢，否则早就红船一时了。不过呢，他朱墨还是有办法的。

当即淡然一笑，道：

“老刘啊，你先把案卷过一遍，一定不要出任何纰漏！然后，我要搞一次万人公审！”

万人公审？

刘应节顿时懵圈，嗫喏道：

“你是说，让老百姓来看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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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朱墨郑重道：

“对！不仅要来看审案，还要把案子编纂成小册子，做成驿报，满世界都发放……嗯，小册子呢，就叫做《舟山公廨公审倭案：战争罪警示录，你呢，把案卷精简一下，字数不要多，把证据、人像也都找画工画出来，一起刊刻，什么红毛鬼啊、浪人啊、火绳枪啊、刻着倭寇名字的刀子啊……全都画出来，配上刑状，什么人一看都是清清楚楚了。”

刘应节听得傻了——

这，什么操作？

还有这样的？

但稍微想想，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兴起一股舆情风潮，天下人只要稍作联想，就能明白一切都是严党在背后作恶，自然也就不会上当了。

他只是有一点奇怪——

这少年怎么那么辣手？

这种招乍听起来没什么，可只要声势打了，立刻就压住了严家发动的风潮。毕竟，天下缙绅还是少数，老百姓的数量要超过几十倍啊。这也就怪不得高拱、严嵩都连番吃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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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三日后，

舟山公廨在华亭丝绸交易栈隆重揭牌，刘应节先代理大司寇，又找了一个佥事当堂官，配了十二个书吏，其他四个司寇，则等徐轼推荐之后，报内阁批准再来。国际法庭的架子也就搭起来了，正式牌子则加了大明二字——

大明舟山公廨

朱墨从火器营调来一个百人队作仪仗，又拖来十门火炮，巳时初刻，连续放了三十响空炮。

砰砰砰巨响声中，

数千商人和当地居民见证了这一时刻。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个舟山公廨，将成为未来整个亚太乃至世界的国际法输出地。而且，这将是大明的国际法。由此，整个文明的路径将从这里开始分化。因为他朱墨的存在，以及自我革新的理论，从活着的这一代人开始，后世将免于为奴，华夏文明将重获新生。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火炮的基础之上，可谓是稳得一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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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

杭州北郊，云山书院，

山下偌大的空地，就在运河旁边，足足有千亩之大，此时已经围满了人群，层层叠叠，怎么都有两三万人。

空地中央，搭建了一个木台，一条巨大的横幅写着：

万人公审倭寇战争罪行。

为了防止踩踏，朱墨调来了一千多火枪兵，十个人一队，将人群分成许多小段，又在人最多的地方搭建人墙。士兵荷枪实弹，众多衙役又进进出出，百姓虽然喧闹，却也纹丝不乱。

砰砰砰！

三声空炮巨响。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上空微风拂过，人人都感到了一种奇异的观感：今日此举，很可能是破天荒头一回……

刘应节是武将出身，此时扯起嗓子来，声音洪亮无比，朗声道：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

“江南军民听了！今日，我们要万人公审四百名倭寇！这些倭寇，有本朝人八十人、高丽人四十个、倭国人一百八十个、佛郎机国人六十个、琉球人四十个……

其中，在我大明境内杀过无辜平民的，一共是二百人！这二百个人，已经审明案情，今日公审之后，立即正法！其他二百人，没有杀过平民，但烧过房子、抢过财物，也要依法论罪。其中，一百二十人发配九边，八十人发配沿海屯垦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