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拉着李悦，在摊位间漫无目的地闲逛，各种异想天开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撕扯。难道就这样一直乱走？她有点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疲倦，腿有点软，没有力气。

小手慢慢松开了。

“李悦，我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杜晨红着脸，轻轻呼吸，感觉自己的声音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我的心是一个黑洞。

人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目光茫然地越过密集的人群，在100多米外发现了李悦。他站在一个摊位前，正笑着和老板聊天。

你会瞬移？

杜晨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那位老先生可怜巴巴地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但还是舍不得钱，只好背着手，恋恋不舍地离开。

百达翡丽1518静静地躺在黑色塑料布上，很不起眼。表壳直径35毫米，极厚，沉甸甸的，金属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划痕，这是时间的花纹。

这种表没有假的，技术达不到，暂时还造不了假。

李悦轻轻转动表冠，发现拧不动，按钮也按不下去。它的内部机械结构太复杂，只能咨询专业的修表师傅了。

当然，要想彻底修复它，还是要寄回瑞士的百达翡丽公司，让人家登记资料、修理，再补一个证书。

它的修复费用最多也就500美元，后世价值250万美元，大概赚了5000倍。

“兄弟，您这表怎么卖？”李悦问。

“80。”

“您看70成么？我诚心要。”

70元也不少了，比普通人的月工资还多。小伙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成，你拿走。”

杜雨站在旁边好奇地观察。杜晨也回来了，皱眉道：“哥哥，他这块表是坏的，两毛钱都没人买。”

“你看多漂亮，我喜欢。”李悦掏出一叠钱，数出7张大团结，飞速地塞给他。

摊主小哥、李悦同时松了一口气。

“大哥，您再看看别的？”小伙子总算开张了，心情不错，把两个大纸箱子搬过来。

“我看看。”

李悦快速翻了一遍，大多数都是欧洲二战后的杂牌表，没什么价值，但表壳有不少18k金、9k金的，买下也不算亏。

还有一大批“美元表”（Dollar Watch），就是在二战前后，售价低于1美元的廉价手表，可以说一文不值。

我要百达翡丽……

李悦发现了2块劳力士手表。

一个是1960年代的老款不锈钢迪通拿，比后来的款式小一圈，3个黑色小盘，萌萌的很可爱。它的品相很好，后世能卖10万美元以上。

一个是1930年代的18k金蚝式恒动古董表，表壳厚实，不惜工本。它的品相也不错，后世估计能卖5000到8000美元。

摊主小哥说，不锈钢的不值钱，卖30块钱，18k金的表卖70元，打包卖90元，85也成。

“那我就只要这个不锈钢的。25成么？”

“好！”

李悦和小伙子聊了半天，约好下回再来，揣着2块表走了。

“这是垃圾。你为什么要买垃圾？”杜晨不满地道。

我还真没法回答你。

“你给我买袁大头银元！”

“买买买。”

几乎每个摊位都卖银元，杜晨皱眉看了半天，感觉很不对劲，又摇头不买了。

李悦路过一个小摊，随手拿起一颗素净的青田石小印章，印文看不懂，但边款刻着“昌硕”二字，笔画古朴苍劲。居然是吴昌硕刻的。

吴昌硕是书画大家，诗书画印四绝，是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长，这枚印章很有收藏价值。李悦问：“您这个怎么卖？”

摊主岁数不大，看也不看道：“5块。”

“3块成么？”

“不讲价，这几个都5块，田黄石的10块。”

李悦翻了一遍，发现都不认识，掏出5元的“炼钢工人”纸币，见老板点头，又把印章揣进兜里。

“你又鼓捣什么？”杜晨问。

“吴昌硕，你们听过没？”

两人茫然摇头。

早晨7点多，鬼市快散了，摊主们陆续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潘家园周日是书市，很多书摊已经码好了书籍、杂志。

李悦要去找赵晓铭，跟着人流往外走。没想到，刚才的白发老先生又回来了。

“小朋友，那块表是你买的？”老人扶了扶眼镜，凑近了道。

“是的。”

“给我看看，成么？”

“您随便看。”李悦随手掏出心爱的百达翡丽1518玫瑰金腕表，递给他。

这么大方？

老人有点意外，尴尬地笑了笑，翻来覆去地看。李悦也不着急，远远地看见了赵晓铭，招呼道：“赵晓铭，你们来！”

这帮人买了一堆东西，哥窑瓷瓶，大青花瓷罐，玻璃鱼缸，黄花梨匣子，紫檀木梳，几块玉石、平安扣，一个花里胡哨的鸡毛掸子。

“小明，您这鸡毛掸子多少钱？”李悦问。

“1块5，怎么了？”张思明道。

“不亏。”

“嘿嘿。”

老先生贪婪地看了半天，死死攥住表，长叹一声道：“小朋友，这块表你让给我，成么？我给你100块钱。”

“大爷，麻烦您先把表给我，然后咱们再谈。您看成么？”李悦道。

“当然，给你。100块钱，怎么样？”

“不卖。”

大家莫名其妙。老先生又道：“这表我看了半天，刚要买，你给抢走了。说句公道话，小朋友，你这事办得不地道。我再加一点，150元。”

李悦想，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先生已经60多岁了，他不愿意跟他冲突，低声说：“咱们走。”

大家早就饿了，浩浩荡荡地往外走，准备去吃早点。老人紧紧跟在后面，大声道：“我给你1000！”

周围都是人。摊主、顾客们同时转头，惊奇地看着他。

杜晨已经明白了，低声怒道：“真不要脸。”

“别理他。”

“太丢人了。”

大家受不了这种人，忙快步离开。

老人跟不上他们，累得气喘吁吁，怒道：“小孩子懂什么？你凭什么抢我的表？我出2000，不能再多了！”

“快走。”

出了市场，旁边就是国营饭店，人们排队买早饭。路边有很多早点摊，炸油条、蒸包子、煮馄饨，烟雾弥漫，热气腾腾。

大家搬过小板凳，占了一张桌子。

“这表怎么回事？很值钱吗？”杜晨迷茫道。

“给我看看。”

朱峰他们拿着百达翡丽1518，看得一头雾水。李悦端了两碗馄饨，抬头一看，那个老先生站在远处，紧盯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