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恢弘?”徐西坞想了想,“应该是随着百里家南下去玄山了,上神的意思是……”
“用传送阵,”扶渊道,“快马加鞭,去给山长送信。”
“单给山长?”徐西坞不解,毕竟月如期不姓百里,“那月家呢?”
“不必,”扶渊道,“我听说……月院长是庶出,和月家关系不好,早年就断绝关系了。”
“我知道了。”徐西坞点点头,“那……怎么和山长说?”
他指了指军帐里,颇有为难。难不成说月院长快不行了,让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实话实说。”扶渊解下腰间玉佩,“快去快回,这里我只放心你。”
“公子放心。”徐西坞接过玉佩,大步跑着去了。
“院长怎么样了?”没徐西坞拦着,扶渊便揪住一个端着水盆出来的军士,盆中全是血。
军士嚅嗫,不敢回话。
“去吧。”扶渊放开他,自己进去了。
“见过上神。”一众军医见了他,忙要行礼。
“不必。”扶渊挥手让他们起来,“院长如今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老军医揩了揩额上的汗——也难为他这么冷的天出了这么多的汗,“待周家二爷过来,应该能保住一条性命。”
“什么叫应该?!”扶渊的脾气来得突然,满帐的人扑通扑通全跪下了,老军医又被扶渊给重新提溜起来,“不拘用什么药,务必保下月院长!”
“是……是……”老军医咬了咬牙,“老朽……想借上神真血一用。”
扶渊手腕上的上还未完全凝固,老医官一看,又是大惊失色:“上神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如此行事了!您这一刀险些砍断手筋!”
他心里急,竟也不觉得有多疼,坐下伸出手来让一个小军医包了。
老医官捧来一个瓷盏,颤颤巍巍地在他面前跪下。扶渊迟疑了一瞬,抬起手来,指尖灵气一转,把真血滴在小盏里。
流了半盏,二爷才姗姗来迟。
“二爷,”扶渊起身,迎他进来,“这里就拜托您了。”
“那你呢?”二爷只扫他一眼,就知道他也伤的不轻。
“……营里出了刺客,怕是不太安全,而且还有堪舆图等着我来主持。”扶渊摇摇头,“等下庄镇晓会来,若真的不成了,全听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二爷颔首,“你自己多加小心。”
扶渊着人另寻了军帐,叫祭历守着,又叫了几个太子的亲兵过来,吩咐他们严加戒备,若看到可疑之人,不用上报即刻关押。
都安排好了,他才坐定,重新绘阵,进入了堪舆图里。
当时不觉得自己伤得有多重,重新进入堪舆图时,千斤重的担子压在肩上,他才感觉到胸口的闷痛。
好在前线的战况尚好,并未因他们的疏忽而出现太大的伤亡。
以他现在的能力,莫说三丈,就是一丈也是远不可即。他并不勉强,只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城墙上,确保它安然无恙。
魔族的进攻一直是不疾不徐,似是要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他们的力量。
就眼下情况来看,这个局面似乎无解。
他甚至不知道,此次魔君御驾亲征,究竟还会带来多少兵马粮草。
倒也不是一点好事都没有,不幸中的万幸,扶渊发现自己不用像月如期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就可以自如地控制堪舆图了——毕竟他二人血脉不同,堪舆图中有一部分就是用他的真血绘成的。
今日可真是大出血。
他长呼一口气,扶着廊柱出了门。
“老徐回来了么?”他问祭历。
祭历瞥他一眼,摇了摇头。
“月院长呢?”
祭历还是摇头。
“什么意思?”扶渊蹙眉。
祭历指了指那边军帐,示意扶渊自己去看。
军账外的血腥气还是很重,有血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串殷红的小坑——有的斑斑驳驳,已经被大雪盖住了。
门前的军士进进出出,有条不紊,里里外外就只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二爷?”扶渊挑帘进去,发现月如期床头就只有几个医官,“庄师兄还没来?”
“想来是上清另吩咐了那孩子什么话。”二爷并不在意,对他道,“你不用担心了,他人没事,有你的真血护着,修为也没废,好好将养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恢复自如了。”
“多谢二爷!”扶渊面上一喜,“二爷真乃神医圣手!”
二爷却一反常态,不仅对他的这番夸赞毫无喜色,还神色黯然地拉着他出去了。
“怎么了?”扶渊不解。
“你一开始给上清放的血是有毒的,这你还记得吧?”二爷叹了一口气,“护住了他的经脉是不假,但这毒你也清楚。解毒时须得他醒着,但当时的那个情况,就怕给他灌了醒神护心的药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我想横竖都是一死,心一横,就给他灌了。”
“上清清醒后,他……”二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噎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都这样了,心里装的还是前线的战况。后来我见他实在是不行了,就……就和他说,说那个什么法阵,你不会用,什么事都等着他来呢……”
二爷说不下去了,抬袖压了压眼。
“……若非为了我,院长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扶渊背过身去,“这儿就交给二爷了,我再去别处看看。”
“去罢。”二爷应了。
潇潇雪落。
这刺客来得蹊跷。
扶渊去了中帐,看钟离宴面前摆了一个沙盘,少年太子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竟也毫不露怯。
“皇兄这沙盘,应该把城内也加上。”扶渊挑帘进去,金乌见他们来了,欢天喜地的出来迎,祭历见了,只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金乌的殷勤。
“你说得对,防患于未然。”钟离宴的目光并未从眼前的沙盘上离开,扶渊甚至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种胸有成竹的泰然,“月院长怎么样了?”
“算是有惊无险,二爷说月余便能痊愈。”
“那就好。”钟离宴松了一口气,“刺客的事,怕是咱们内里不干净——”
“报——”成松身披衷甲,风风火火地阔步进来。他一看扶渊也在,自知来得不是时候,告了罪便要躬身退下。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莫误了军情。”钟离宴叫住他。
“可……”成松忽然扭捏起来了。
“上神面前不用顾忌!”钟离宴提了声音。
“是。”成松恰到好处地瞟了扶渊一眼,说实话,这人九门提督做得威风凛凛的时候,倒看不出来有这么贼眉鼠眼,“方才上神与月院长遇刺,上神叫人去查……”
“嗯?怎么是你来回话?”扶渊立刻嗅出不对劲的地方,他叫的是钟离宴的亲兵,再说如今大敌当前,什么事是值得他堂堂尚书郎,九门提督过来跑一趟?
“敢问上神,可认得这个?”成松掏出一个玉佩来。
那玉佩明澈透亮,翠色雅而不艳,上头雕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木兰,四周水波流转,精美绝伦——正是扶渊方才给徐西坞的那一块。
“本上神贴身戴了这么多年的玉佩,怎的不认得。”扶渊镇定道。
“启禀殿下,我等在连远殿发现了一个传送阵,一直着人严加看守,方才在那里抓到了形迹可疑的徐西坞与百里恢弘,您可知,他们是从何地过来的?”
不等钟离宴回答,成松便道:“是城外敌军驻军之地!”
扶渊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这次是摘不清了。
好端端的,他们俩怎就跑到了那个地方?
还有,成松守着九门,盯他连远殿做什么?
“本上神的确是派徐将军出城去了,至于为了什么,我想你无权知道。”扶渊说完,又俯身悄声对钟离宴道,“我让徐西坞出去把百里山长带回来,当时想着,若真……也好见上最后一面。”
成松最看不惯扶渊在他面前与钟离宴故作亲密,更别说在他面前说悄悄话了,他平生最恨奸臣惑主,立刻道:“大敌当前,什么事值得上神藏着掖着?!”
“我要见徐西坞,”扶渊道,“带他上来!”
“上神还是避嫌的好。”成松逆着他的目光。
“够了!”钟离宴一拂袖,“这都是本殿的安排,成卿还有什么好问的?”
成松一愣,随即躬身:“臣不敢,只是殿下,莫要被眼前假象所蒙蔽啊!”
“成卿既然不问我,我倒有要问成卿的,”钟离宴忽而冷静了下来,“外面战况如何了?”
成松讷讷,不能回答。
“回殿下,前线战况尚好,安远门稍微吃紧些。”扶渊道,“具体伤亡,还得等前线来报。”
前线的战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给中帐送信,钟离宴问这个并非是想知道战况如何,他看着成松,意思很明显了。
“臣失职,请殿下责罚。”成松跪倒在地。
“本殿岂不知你是谨小慎微,可如今最要紧的事城外的敌人。”钟离宴好言好语地让他起来吧,“去吧,百里山长他们几个交给本殿。”
“是,多谢殿下。”成松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太子自己办,和交给扶渊办有什么区别?
成松躬身退出去,迎面碰上了个行色匆匆的人,险些与他撞个满怀。
作者题外话】:本章题目和正文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明天考普通话想积点德笑祝我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