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一章 含沙射影(1 / 1)小生怕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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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兴用猎叉挑起洞口藤蔓。光线只能照进洞口数尺,凭感觉这洞穴蛮宽敞幽深的,而且通风阴凉。

我目光往山洞更深处探索,只见里面光线幽暗,“滴答滴答”那是溶岩滴水声,鸩者不知埋伏在哪个角落。

梅虫儿在洞外守护萧氏小郎君和寻香,其余人都随我闪身进洞,一边密切留意洞内情形,一边小心翼翼向内摸索。

我发现洞内一角似乎有幽幽蓝光飘忽。作了个手势,单良会意凑上前来。

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坏坏的笑意。随着弩机轻响,那团蓝光发出一声痛呼,上窜下跳,随即隐没。听声音是那个贾道人中了弩箭。

我扬声说:“传说鸩者都是奇人异士,应该在南齐皇宫内潜心炼制药物的,不知是何缘故,跑到洛阳害人?”

贾道人在黑暗里喘息说:“你们要西阳王的遗孤也还给你们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你们下毒害死了我师父!”

贾道人说:“鸩者是皇帝御用药师,又非你们这些寻常江湖刺客,我们只按皇帝旨意和制局监指示行事,并不会滥杀。”

单良从背箧里找出一个特制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洞内顿时亮堂起来。他这背箧真是百宝箱,行走江湖应备之物都一概齐全,而且制作精良。

火把照见贾道人手执铁剑,腿部中矢。洞顶滴水在他侧前方汇聚成一泓积水映射着火光,只是洞内不见云僧和百变生的踪影。

我说:“你说的不会滥杀是什么意思?”

贾道人说:“意思是鸩者的毒药只有皇帝赐死的王公大臣才配用;寻常人等,都是御刀出手,刀剑相交,死无全尸。”

我说:“妖道,你们在金波罗禅院暗下钩吻青烟,想毒倒保护萧无名的四位江湖名士,夺走萧无名,恰好义父和我们乞活儿在场,你们奸计没能得逞,但是却毒死了我师父!”

贾道人说:“鸩者自建康出发,追踪西阳王遗孤月余,方才找到下手的机会。我们趁四大江湖名士大意,掳走了萧氏小儿。贫道也觉奇怪,这四个所谓名士大侠似乎是中了断肠草之毒在先,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只是当时也未细想。”

我说:“天下除了鸩者谁会如此擅长制毒,将断肠草藤蔓粉末掺入盘香内燃烧形成钩吻青烟?”

沈兴说:“只有养鸩人有这么高明的下毒手段,你何须抵赖?”

贾道人说:“好吧,想我鸩者虽是按皇帝旨意行事,实在也没少伤及无辜,妇孺老弱死在我们手下的也不少。”

手中铁剑在身前地面上乱画。随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面前,地上赫然显现出一道符咒来。

佛念凛然说:“这是破我们五行遁术的道法!”

贾道人“嘿嘿”笑着说:“所谓十步一杀,等闲人绝难躲过少年刺客的杀人之技。但是,鸩者亦能杀人无形,所以,请你们远离我二十步距离,大家好好的,避免玉石俱焚!”

单良掩鼻说:“什么味道?”

火把一照洞壁下有几堆乱布,散发着浓烈的硝石味。

“这是尸蜕,有人在此处毁尸灭迹!”沈兴上前查看后说。

“尸蜕?”我问,“难道死人也能像蛇一样蜕皮吗?”

“我服侍高执事两年多,常听他讲一些医学药理,因此也能辨毒识毒。传说有一种奇毒,叫作‘羽化粉’,撒在尸体上能令骨肉尸解为血水,作羽化飞升之意,剩下的衣物和毛发就叫做尸蜕!”阿兴说。

双蒙抽刀挑起一堆尸蜕,一挂念珠散落在地,还有一个折页本本,当是僧侣度牒。

单良惊呼:“是僧人的衣物!”

“‘羽化粉’据说能化骨肉为血水,而不伤毛发和衣物。看遗迹,尸蜕形成不过月余,却能化为磷火,足见药性之猛烈。”阿兴分析说。

晋代张华所撰《博物志记载,“斗战死亡之处,其人马血积年化为磷。磷着地及草木如露,略不可见。行人或有触者,着人体便有光。”

难怪贾道人身上散发幽光原来是他藏进山洞时,道袍下摆沾上了尸蜕化成的磷火。如果说是惨死洞中僧侣的灵魂指引他藏身之处也说得通。

“世上竟然有这样歹毒的毒药,真是骇人听闻!”我说。

“此奇毒普天之下只有鸩者能掌握,”阿兴说,“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从来没见识过厉害!”

贾道人在洞壁下嘿嘿笑着说:“像这样的毒物也只是位列二等而已,皇宫共有三十六种二等毒药。”

我厉声朝他说:“总共是六堆尸蜕,也就是说六个僧人被你们鸩者杀害在此,并遭毁尸灭迹。这是何处的僧人,你们为何要将他们谋害并解尸?”

贾道人说:“这些是古阳洞僧众,我们鸩者占据了洞窟,自然容他们不下……”

说话间,他身体一摇,几乎倾倒。单良这次使用的是小神锋弩,威力不小,估计弩箭已射穿他腿骨。

佛念怒道:“还说你们鸩者不滥杀!”

他一步步逼近,经过积水时,火光照映下,水面无风自动,漾起粼粼波光。

沈兴叫道:“小心水里!”

佛念警觉地看时,一道黑烟影从水里直射他面门。他一偏头避过黑影,接着身子向后退跃回来。

“含沙射影!妖道在这布置了水虫!”沈兴猎叉猛地扎向积水,水里有物发出“吱吱”声,被猎叉钉死。

双蒙手摸向刀柄,我说:“阿三不要轻举妄动!”

沈兴提起猎叉,叉头果然带着一只古怪的大水虫。他用靴底将水虫踩住,拔出猎叉,一脚将虫尸踢回水里,说:“这种水虫叫作‘蜮’或‘水弩’,大如水鳖,嘴内有横肉能弹射泥沙,剧毒无比。它藏在水底,若是有人影接近,就射出毒沙,要是被它射中,轻则皮肉腐烂,重则性命不保!”

我打了个手语,大家已经明白用意。

双蒙说:“养鸩人用毒本领固然高明,但是只要是习武之人,我都能找到他的命门,以我出刀速度,他来不及施展毒术,就先命丧黄泉!”

乞活儿作为少年刺客,也是一等一的身手。刺客讲究的就是一击必中,琢磨的是怎样出手就要人命,不像那些江湖名士追求的是以技服人。

贾道人下意识地眼睛朝上瞟,陡然间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从他顶上洞壁当头击下。他顿时道冠碎裂,额头上血流如注,就这样委顿在地,长剑跌落一边。

郑植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道法能破五行遁术,却破不了我的十二辰衣!”

原来,宫中贵人赏赐给郑植的“十二辰衣”,出自昔日东吴赵夫人之手,织衣材质不在五行之中,并且以十二辰虫之血加药草染煮。它的隐身机能天下无人能破解,正因不属五行之列,所以道法符咒对它不起作用。

趁我们和贾道人对话的时机,郑植早就身披十二辰衣隐身欺近,由上而下,一刀刺中贾道人头顶“百会穴”,估计此处正是他命门。

贾道人闷声不响,盘腿而坐,不一刻他身上火光腾起,竟然自动燃烧起来,片刻将他身躯焚得焦黑。

我问沈兴:“阿兴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道人是**?”

沈兴上前用手中猎叉拨弄贾道人尸身,思索片刻后说:“养鸩人饲养毒虫,种植毒花毒草,然后提炼各种毒药,用于施毒害人,但施毒的同时,自己必须诸毒不侵,不然敌人未倒,自己先倒下了。他们为了能抵抗各种毒药,就先给自己下毒,份量由少逐渐增加,到最后完全不惧。但是每位鸩者都有自己的极限。一旦突破极限,平日体内堆积的百毒一齐发作,就反噬自身。贾道人命门被破,就变得十分脆弱,对自己身上带的毒完全失去了抵御能力。体内毒性无法控制如同烈火自内而外焚烧,就成这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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