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元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精明劲。

若是不精明，他不知已死了多少次了。

被狼咬死，被蛇毒死，被火烧死，被山匪砍死。

总之，各种各样的死。

若是不精明，他怎么可能活到今天，怎么可能成为天启城的金牌捕手。

洛长元喜欢这个孩子。

他看着小龙虾，问他：“若是我请你吃了小龙虾，你没告诉我想要的消息怎么办？”

小龙虾那双眼睛瞪得老大：“你居然不相信我小龙虾的为人，我小龙虾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洛长元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说到做到。”

“那你想怎么样？”

洛长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小龙虾是住在镇子北边的破庙里的。

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六个老乞丐，两个流浪汉，一个游方的道士。

小小的破庙挤了这么多人，着实把洛长元吓了一跳。

小龙虾指着最边上的一堆杂草：“呐，这就是我住的地方。”

洛长元定眼看去，小龙虾手指的方向堆着一堆干巴巴的杂草。

杂草都已枯死，人睡在上面，与睡在破庙里的泥土地相比，也舒服不了多少。

可即便是这样，这块杂草也刚刚够小龙虾一个人蜷缩侧躺，若是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也得和那潮湿的泥巴来一个亲密接触。

洛长元皱了皱眉：“你就睡在这？”

“我就睡在这。”

洛长元点点头，扯着小龙虾的衣服，就把他拉出了破庙。

“喂，你干嘛？”小龙虾被洛长元扯着衣服，感觉有点不舒服，挣扎着想要脱开。

可洛长元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压根挣脱不开。

“走，我带你去吃小龙虾。”

小龙虾的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

“可，牛家庄这里不产小龙虾，你要带我去哪里吃呢？”小龙虾问洛长元。

“你还有没有家人？”洛长元问他。

“没有。”小龙虾的语气很平淡，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也许是他爹娘死的太早，没什么记忆，也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洛长元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小龙虾的手里：“你先拿这点银子去买其他吃的，猪肉，牛肉，都可以。我要去边关办事，办完事我带你去天启城吃小龙虾。那里有小龙虾吃。”

洛长元见他已没了家人，想把他安置在重石村。

“这个，是银子？”小龙虾看着手心的碎银子，感觉很新奇。

“怎么，没见过？”

“见过，没用过。我只用过铜板。”小龙虾摇了摇头，问洛长元，“这能换多少铜板？”

“这是三钱银子，能换三百个铜板。”

“三百个？”小龙虾又瞪大了他那双闪亮亮的眼睛，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板。

洛长元点点头：“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你问题了。”

小龙虾赶紧点头：“快问快问，问好了快去办事，办完了事情，快请我去吃小龙虾。”

他是如此的急不可耐，比洛长元还要急，简直像是马上要入洞房的新郎，等着去脱裤子。

洛长元问的是柳明萧。

“六个月前，是否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在此地歇过脚？模样俊朗清秀，戴着一个黄色草帽，腰间跨有一柄长剑。”

小龙虾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找我，算是问对人了，确实有过。这里是边境，歇脚的人不多。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洛长元立刻追问：“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做了什么？是不是往幽冥关隘去了？”

小龙虾道：“待了一天，也跟你一样，找我问了几个问题，但不是直接去的幽冥关隘，而是去了四方城。”

洛长元知道这个四方城，北境之地最大的一座城市，算是北境的中心，离幽冥关隘只有几十里路。

洛长元猜想，四方城应该是有镇抚都卫的秘密据点。

小龙虾歪着脑袋，笑道：“你还想问什么？”

洛长元继续问：“那人来了之后，四方城和幽冥关隘，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小龙虾摇头：“没发现。”

“那最近，关隘是否发现了军队调动，是否有向你们征集粮草？”

小龙虾又摇头：“没有。”

洛长元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小龙虾都是摇头。

于是，洛长元打算，先去这个四方城看看，再去关隘一探究竟。

要想查出柳明萧的死因，就必须沿着他走过的路，全部走一遍。

所以，先去四方城。

来之前，他已从红月姑娘那里打听到了边境各个城市、各个村镇的基本信息，对于这个四方城，也略知一二。

四方城太守，贺子书，总管四方城政事，官居四品。

四方城主事，方在川，协助太守管理四方城政事，官居五品。

四方城总捕头，顾石星，总管四方城刑事，官居五品。

四方城典狱长，宋楠，总管四方城牢狱之事，官居五品。

由于四方城离幽冥关隘只有几十里的距离，所以虽在边境，但附近并未设有军营。

洛长元打定主意，住一晚就准备往四方城进发。

“你是不是那个人的朋友？”小龙虾问道。

洛长元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头：“你很聪明，不错，我和他是朋友。”

“你打算去四方城？”小龙虾又问。

“是的，我要去四方城。”

小龙虾却摇头：“我劝你不要去四方城。”

洛长元却来了兴趣：“哦？为什么？”

小龙虾凑近了洛长元的耳朵：“最近那个地方，已经失踪了很多人。”

“嗯？说说看。”

小龙虾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几个月，四方城经常有人失踪，刚开始，只是一些乞丐和流浪汉。后来，慢慢一些村民猎户也开始失踪。到现在，已经蔓延到普通住户了。据说有人在家待着都能失踪。搞得人心惶惶。”

洛长元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这事绝不简单。

“官府有没有去查？”洛长元问小龙虾。

“查了，悬赏令也提到了五百两银子，没有任何线索。”

洛长元看向远方，那是四方城的方向：“那要是这样，我倒是非得闯上一闯了。”

小龙虾瞪大了眼睛：“你不相信我？”

“我信。”

“那你还要去？”

“要去。”

“为什么？”

“因为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朋友之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