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的话很快得到蒯越的支持,“许司马所言极是,丁子厚行事果决,抓捕张曼成之时甚至都没有朝廷诏书,就直接动了手。如此看来,他不进洛阳,确实应该是等待时机。”
长史张谦乘机进言“丁子厚若真有诛除宦官之念,满朝文武,能够真正倚靠的也就只有大将军了。还是尽快派人前去豫州为佳。”
何进点头认可:“各位谁去替我走这一趟豫州?”
众人互相巡视一圈,眼光都落在了与丁宽有过交往的蒯越身上。蒯越知道自己免不了这趟差使,“大将军,越愿往。”
几天之后,蒯越在汝南的吴房县见到了丁宽,丁宽此时正和枣祗、荀悦在考察农庄的梯田建设。这里的农庄刚刚兴建不久,各种建筑尚未完善,还相当简陋。
蒯越到时,三人正在山边工地之上,闻听蒯越来访,三人还是颇为诧异,这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追来这偏远农庄,自然就一起赶回相见。
丁宽的将军办公衙署放在了上蔡,蒯越来时先是到了上蔡,听闻丁宽在这个偏远县城,就拿出大将军府的印绶,自然就有丁宽麾下的兵士把他送了过来。
蒯越并不知道丁宽在这里具体做什么,只知道丁宽的职责是剿灭豫州黄巾,还当他是在此地带兵进剿,一路过来虽有兵丁护送,还是有些担心附近有黄巾出没。
现在看丁宽的一身打扮,根本就不是戎装,完全是农家打扮,心中难免诧异。等到丁宽介绍了枣祗和荀越,自然又是一番客气见礼。
枣祗和荀越的名声,蒯越以前肯定是听到过的,不过这次却是第一次见面。看到三人鞋上都粘着泥土,接待自己的也只是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就明白三人的交情已经非常的深厚,否则一般的士人交往之时,断不会如此随意,对丁宽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略微交谈几句场面话,蒯越忍不住好奇,就指了丁宽三人鞋上泥土“子厚,你们这是从何处而归啊?”
丁宽低头看看了一鞋的泥,忍不住大笑起来“异度,此确实是我们失礼了,我们刚刚在山上看开山造田的进度,听闻你来就急急赶回,未及更衣。”
蒯越哪里在乎是否更衣,听到开山造田四字立马就被吸引了注意,荆州同样山地极多,如果也能开山造田,发展潜力无疑会数倍增长。
“子厚,你在豫州不是进剿黄巾贼寇吗?怎么还开山造起田来了?”
“异度,黄巾难灭的根基在于流民生活无依,在荆州时能把南阳的流民迁到你们南郡和江夏,豫州可没地方安置这么多流民,也就只能开山造田来安置这些无地流民了。恰好我的农书上也有记载山地梯田之法,就被黄豫州(黄琬)抓了苦力,来做这苦役了。”
“子厚这梯田之法在你那农书上我到也有看到,只是书中所载毕竟过于节略,这梯田之法在我荆州可能进行啊?”
“梯田之法,所重的是水源,只要雨水充沛之地,都可尝试,荆州更是极为适合之地。你若有兴趣,尽管派族中子弟前来历练就是。”
“好,子厚,我这就写信回族中,派遣子弟前来。”
“写信不急,随时让你族中子弟过来就是。异度,你不是在大将军府做曹掾吗?怎么有空至此啊?”
蒯越之所以不提正事,是因为此时还有荀、枣二人在座,他为何进做说客,也算是机密之事,不由得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多剔透,见蒯越有话不好说,马上站起,“异度,子厚,我二人刚刚在山上回来,一身泥土,非常失礼,我们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陪异度说话。”
丁宽却直接拦下了二人,在丁宽眼里这二人可比蒯越和何进重要多了。自己与何进也没什么交情,哪里需要他二人回避什么。
“仲豫(荀悦)、文恭(枣祗)二位兄长都是我相交至深的兄长,我遇事都要向他们请教的,异度无需顾忌,但可直言。”
丁宽如此一说二人反而不好离开了。蒯越一想,这些颍川士人,可都是何进一直想征辟而不应的,拉着他们一起参与话题也未必是坏事。
先向二人拱手示意一下,才进了正题“子厚,自从天子成立西园军以来,对小黄门蹇硕是愈发宠信起来,甚至连大将军都要从属于这蹇硕。
这军权本就是大将军的职司,更是国之要务,如今天子尽委于宦官,大将军为此深为忧虑,我此来是受了大将军何进的嘱托,前来寻你问计。”
蒯越说的虽然略有隐晦,大家都是老江湖,自然明白这何进是想拉拢丁宽为援手了。只是丁宽却并不想与何进走到太近,何进不死,哪来董卓入京,董卓不入京为乱,这汉室的权威怎么丧尽?
丁宽可从来没想过当大汉忠臣,大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如果还是刘家人继续坐天下,这世道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
丁宽根本不想去改变什么历史走向,高度关注洛阳形势,不过是两个目的,一个是尽可能的捞取些好处,另一个是董卓行事过于粗暴了,需要找机会压制一下。既要让董卓破坏大汉的权威,又想压制董卓的残暴,这个钢丝不好走。
丁宽之前从没想与何进牵扯太多,大家没有交情,眼看他去死,也没什么问题。但如果真的两方结盟,再坐看他被宦官害死,就实在是太过枭雄了一些。
丁宽沉默半晌,才再次问道“异度,我与何遂高素无交情,他怎么会想起来找我?”
一听丁宽的称呼,蒯越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来依附何进。“子厚,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将军最近在洛阳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你和宦官的仇恨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找你合作,也是自然之事。”
“异度,官场权术非我所长,既然何遂高请你来找我,你可以帮我带一句话回去。何遂高的官职权势并非系于当今天子,而是系于皇子辩。”
蒯越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子厚,此话何意?”
“其中之意,日后自明,不需多解释。至于宦官,我也不隐瞒,父仇不供戴天,大家总有算账之日。洛阳权争,我无意参与,若大将军有意图这些阉党,我定然是全力支持的。
豫州与洛阳之间有一个轘辕关,却是紧要所在,你最好请大将军委派可信重之人。其他之事,多言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