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八婆那假棺材埋了以后,我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第一笔死人生意了。
这几天最后一页已经教会我念经了,今天那个饱满的妇人又来了,她让我叫她阿琴嫂子就行。
她前天就给我送了500块的帛金,今天给我又拿了20块锡箔纸折的元宝,这是个大客户,可不能耽搁了,然后我挎着八婆祖传的黄色布袋袋开始出发了,和她去她家给他老公的念经。
她家离的不远,我家在镇子的中心,阿琴嫂家就在后街,大约走个1200米左右吧,这里有很多通宵达旦,打麻将的茶室。
走了十多分钟,就到她家了,我发觉阿琴嫂家是一个早点铺子,晚上可能也会卖宵夜之类的,门头黑漆漆的放着个炉子,上面还炖着个锑锅,还波罗波罗冒着排骨炖花生的香气。
现在这个早点铺子门前两侧,已经贴着白色的对联,门头挂着白色的布花了。
堂屋心正中,两个条凳上架着一副内红外黑的棺材,里面已经躺着一个脸色灰白的男人了,他跟八婆不一样,应该是真没气了。
然后我去的时候,已经可以听见有人在哭了,还有一个女人撒泼大吼大叫的声音,弱弱的阿琴嫂一过来,就被她扭打在地上,脸都抓破了。
看样子是她的大姑子,我依稀听了一耳朵。
哎哟喂,弟弟啊,你死的好惨啊,肯定是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联合外人给害了呀,你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估计联合外人把你害了,还要把你的家财给占了。这个早点铺子有你一份,人家一点都不想分给你姐啊,你说你要怎么办啊?你怎么就死的这么惨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我在旁边看了看,找旁人打听了一下,原来阿琴嫂的老公天天去茶室打麻将,输光了么又来找她要钱,然后不给么又被她老公打,大家都说她可怜咯!
本来我不想管的,最后一页提醒我,我们门派宗旨是降妖除魔,扶危济困,但是我不放心上,我在南城扶老奶就学乖了。
反正我的事情就是负责念经,然后事后吃席,在把人抬到坟地的时候,就没我的事情了。可是事情不是我想的这样发展,我不惹事,但莫名其妙的阿琴嫂的大姑子就骂起我来了,说我就是她那个姘头。
我的天!我才回来呢,我才回来才不到一个星期呢,他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了人家的姘头。
阿琴嫂柔柔弱弱呢半天也解释不清楚,周围的人都有点奇怪的看我了。
搞得最后我和她家大姑子打在一起了,把她打翻在地上,鞋子都给她打掉一只,然后她疯铲铲的在地上咒我。
没办法,我直接拿手机报警了。
然后我出去门外面没人的小巷子口,把最后一页取出来问它怎么办,它直接告诉我一件惊人的事。
死的男人是去找他姐姐要钱的时候,她给掐死掉的,我的天,我都没想过人性这么复杂,虽然她弟弟有点混球,但是么怕不至于掐死他。
然后我问最后一页要怎么办才能把他姐姐送进去,然后最后一页告诉我了。
关键的证据,就那个死者的脖子上有一个玉佩,上面有个指纹。
然后死者的脖子上也有掐痕,是被他姐姐掐死的,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可以提一提就说,我发现那个死者的脖子上有四个红色的指头印就行了。
正好我也要给死者换那种寿衣,就一套撑头点的西装,阿琴嫂舍得给打她的死人老公买点这种四五百块钱的衣衫,算个好女人了。
其实我做这个行当的话,就兼着一点入殓师的工作,一般来说,这种换衣衫的工作是死者的家属来做的。
但死者她姐被我打翻在地上,忙着哭。阿琴嫂又害怕,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花五十块钱让我给他换衣衫。
等警察来了以后,先是处理我和阿琴大姑子的纠纷,然后警察也分得出来是她家大姑子胡搅蛮缠,就叫她不要乱闹了,我才回来不到一个星期,怎么可能跟她家的那个弟媳妇搞在一起。
被警察警告以后,她家大姑子就安分了很多,然后踏踏实实的听我捧着最后一页念完了经。
念完经以后,我就拖着警察去外面说事情了,主要是说,我给死者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脖子上出现了四个红通通的指头印,然后那个玉佩上,可能还有一个大拇指的指纹之类的东西,我叫警察去看看。
后来警察去看了,把玉佩带走了,这几日不准下葬。
听说后来是把阿琴嫂家大姑子带走了,拷着手拷的走出来坐车的时候,她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想着这下事情总算是完了,第一笔死人生意也算是做完了,开了个张,收了500块的帛金,然后带去了一些元宝蜡烛之类的东西。
那个阿琴嫂后来好像是为了投桃报李,她又给我来买了一些纸人和元宝去烧掉了。
然后这一笔死人生意就赚了差不多580块了。
晚上我在香宝蜡烛店折元宝,我肚子有点饿,想去吃点东西,去镇上吃烧烤,我又没得车不方便,然后就去后街吃吃宵夜了。
我去阿琴嫂家的铺子叫了碗清汤米线,端上来就是碗牛肉米线,大块肉还特别多。
我给她五块钱她不要,给她三块她也不要,我只好帮她招呼了一下客人,还打翻了一个来占她便宜的酒蒙子。
那天吃完夜宵以后,阿琴嫂也没有直接说跟我断了联系。她时不时的会去买早点铺药的小菜和酱料的时候,会经过我的那个香宝蜡烛店,然后和我打一打招呼,聊一聊闲话。
不知道阿琴嫂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早上会来给我送油条当早点,晚上也会叫我去吃牛肉米线。
后来我有点过意不去,然后就早起一点去帮她生一下炉子,在我面前她总是笨手笨脚的生不起炉子,我第一次发现有比我还笨手笨脚的人。
然后晚上我折元宝折累了的话,就去她那吃一下夜宵,帮她招呼一下客人,端端碗,打打闹事的酒蒙子。
后来有一天帮她弄夜宵的时候,收摊关门的时候,她主动拉住了我,然后我一下子就很激动,没有拒绝,我留宿在她家了。
有一点丢脸吧,她倒是过来人,没有说什么,就枕着我的胳膊,痴痴的看着我,我觉得她的孩子以后一定不缺母乳。之后有状态的时候,反而是她引导着我。
我那天以后,就经常去帮她卖宵夜了,时不时的还在她那睡。
我妈知道以后,跑过来说了我两句,说我一个还没结婚的,不要一天跟寡妇混在一起,她家就只有个早点铺,有啥好跟她厮混的,你在丢你弟的脸,你知道吗?他老丈人知道以后,会怎么想咱们家。
我不知道我妈在生什么气,反正我是硬顶着她的压力,我第一次顶撞我妈,我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找她,反正我跟她是睡了。
我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妈吵架,是第一次跟把心里话说出口。
其实我妈不能说很坏,只是说她是很矛盾,有的时候,她很会为我着想,但是总感觉她有一点点偏心,后来我干脆就搬去元宝蜡烛店住了,不在家里住了。
我就在八婆的那个棺材旁边打了个地铺,就睡在那儿,平常就看看那个长明灯有没有油了,给它加一点。加完油以后,有的时候我就跟棺材里的大美人八婆,逼逼两句我妈的偏心。
主要是我妈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和人说,阿琴嫂这个寡妇勾引我,然后阿琴嫂不让我去找她了,我很难受很痛苦。
我和我妈吵了一架,然后搬出家来,然后我告诉我妈,我不回来了,我要跟她分家。
最后我妈不知道又去找阿琴嫂说了什么,然后她又让我去她那里睡觉了。
然后我买些糕点回去给我妈,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又回家吃饭了。
我妈就一个很瘦小的小老奶,平时谁都敢喷,嘴碎很让人记恨。
但我恨不起来我妈,小时候兄弟两个付不起小学一年级的书费,我爹只会张着嘴说必须要读书,不读书怎么怎么的屁话。
只有我妈用担子担着我们,去河边割青草,一块钱一担卖给养牛家的,筹够了六十块钱的书费。
我妈几乎不会怂,一米五能喷得一米八的低头,只有对上亲家老彪和她名义上的小儿子媳妇,她就很谦卑的弓着身子,所以我和我弟才会对老彪家不感冒。
幸福的日子就是重复的日子,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早上起来去后街帮阿琴嫂生炉子,吃个早点回来,守着香宝蜡烛店到晚上再回家吃个饭,闲下来就折元宝或者扎花圈,纸人很少有人买。
然后入夜去帮阿琴嫂卖夜宵,在她那儿睡觉,估摸着等她有个娃娃,我们就去扯证。
此后的日子,我以为都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结果又有意外出来了。
那个长的像初中生的小道士来找我了,他叫我一声道兄,先送了个酒葫芦给我。
然后说要和我商量一下,以后怎么维护这个镇上的安宁。
镇上原来有十大景之说,就是小道士口中的十大封印,前清时期的铁锁横江桥,被拆了炼钢,还剩下三个桥墩墩。东西南北四大镇门楼,只余下东门和南门的残垣断壁,改做裁缝铺子了。
十去其五,镇上三家玄门利用地理风水改封,十大封印改成五行封印。
大龙潭道观在北,北有黑煤炭,视为火。狮子山寺庙在南,南有狮子溪,视为水。八婆把团街心镇妖阁伪装为元宝蜡烛店居中,中间沟通冥土,视为土。
东方小青山立一祭祀,祭祀青木神龙,由和尚一家出钱维护,视为木。
西方小沙坝立一祭祀,祭祀金戈白虎,由两家道家出钱维护,视为金。
五行立,大魔封。
只是八婆,和尚,道士,大限临头,只能再削弱那大魔爪牙一次,剩下的便交给各家传人了。
我没想到元宝蜡烛店会是什么镇妖阁,还沟通着冥土,难怪我要戴着血眼镜才能走甬道。
镇压大魔,修补祭祀香塔是需要钱的,然后一座香塔高约四丈十二米。现在风吹雨淋,有点年久失修了。
小道士说要筹一千块钱买材料去修,看着小道士穿的是打一堆补丁的道袍,我想了想,还是拿了800块钱给他。
让他先去买材料,过些天我们去小沙坝一起干泥瓦活。
谈完正事,之后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才发现老道士和老和尚也去世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八婆一样,点着长明灯,三年以后可能再次归来。
然后东西两座香塔,和尚负责修一座东边小青山的,然后我和小道士修一座西边小沙坝的。
我想想还是狮子山上面的和尚有钱,小时候我妈带着我们去挂给佛祖漆金身的功德,五十块钱换了碗青菜白米饭吃。
小道士匆匆来了又要匆匆走了,我给他拿了点那个阿琴嫂今早给我送的沙糕和烤干的面包皮,这个面包皮有股烤焦的糖香,很脆很好吃,平常你还买不到,是阿琴嫂特意给我买来的。
他又给我留下了一个腰间的葫芦,原来我以为是大龙潭的山泉水,结果是酒,
谁能想到呢?好好一个初中生的小道士,小小年纪居然喜欢喝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人管。
酒这东西,跟他那幼稚的动作不配呀。
不过,我小酌两口,这酒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清冽的口感。
片刻,我喷出了一口老酒,药酒不早说,这狗日的小小年纪,这么辣的酒他受得了吗?尽干缺德事。
白日三天的我一路小跑到后街,不顾街人的诧异的目光,拉着阿琴嫂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