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师,您大驾来到安平,不知您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这……”
张愧来,当然是来娶媳妇的,然而他想娶个氐族姑娘是为了在氐族内部传教,然而许多的问题,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又有些犹豫了。
安平县本身这山路就已经够难走的了,这一路山路走得素来养尊处优的张家四少爷已经有点遭不住了,有一种这鬼地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的感觉。
结果你氐人聚居的地方居然还在大山的更深处?
那他还怎么传教?来回来去的折腾,他折腾得起么?亦或者是不是干脆下半辈子就住这山里了?他为什么要好好的四天师不当,反而住山沟沟里钻?
可要说放弃……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年轻人么,总是好个面子,刚放出去的豪言壮语,这么快就让他往回吞,他也落吧下这个脸。
想来想去,也还是只说道:“只是想来关心一下氐人的情况,二哥常说,氐人也是咱们中华文明的一部分。也同样是汉中百姓,不能厚此薄彼,孙悦。”
“四天师。”
“抚氐本就是你的差事,你且去县中寻找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进山的路,能不能找到一些人口规模比较大一些的种,咱们……万事与他们接触接触再说吧。”
“喏。”
这孙悦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张愧是打了退堂鼓呢?
事实上他来之前也是没预料到,这抚氐居然是如此辛苦的差事。
山路这东西,现代和古代真的是俩概念,再往大山的深处走,他害怕的不是劳苦,而是丧命了。
然而事已至此,人家张愧可以打退堂鼓,他却是没有这个余地的,若是就此放弃,然后沉沦于此从此泯然众人,那还不如直接抹脖子回去呢。
虽然他的两条腿也同样因为走了山路的原因沉重得犹如灌了铅一样,却依然坚持着走了出去,不断的向其他人打听氐人的情况。
张愧和张凯则留在的县寺之内睡觉。
再然后问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氐人,却发现,他们好像走错了。
氐人的聚居地虽然确实是距离安阳附近更近一些,但其实如果要交通内外的话从成固的方向走的话山路其实更好走。
甚至比从龙亭到安阳的这段距离还要更好走一点,之所以汉人觉得安阳是氐县,是因为往年里氐人如果活不下去抢劫的话,绝大多数情况下抢的都是安阳。
路难走,才方便他们抢劫啊,官兵根本就不敢追他们,拿他们没有办法。
何着闹了半天居然是整了个大乌龙,却是又让孙悦忍不住一阵阵的苦笑。
如此基本的情况,官方记录上居然都能搞错,管中窥豹,可知这汉人对氐人,明明是近在咫尺的邻居,交流却是少到了什么地步,这汉族的官员又傲慢到了什么地步。
自己这个抚氐祭酒分明就是个披荆斩棘的先行者啊!
当然,这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毕竟两汉时期汉民族又不是什么热爱和平的种族,相反是极端强势的,但凡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肯定早就全都被汉人自己给占上了,这氐人的生存聚居区,自然也就都是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而张愧在听说走错了这个答案之后,整张脸更是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就是说咱们折腾了一下午走过来的山路,其实是白走了?甚至咱们还得走回去?然后明天再走一条山路,才能找到真正的氐人大种?”
“这……也有好消息,听说成固县以北大约二百余里之处,那些氐人新组建了一个极大的大种,户数过万,人口至少在五万以上。”
张凯闻言诧异道:“五万人以上的大种?这汉中郡之内一共才有多少氐人?此事有些大了啊,这分明已经有了政权的样子了。”
“五万人的大种,其长者,或确实是可以称得上氐王了。”
“居然连汉中都有氐王了么,而我们居然对此全然不知?四哥,此事确实是大事,要报与二天师分说了,这下咱们确实是非得去看一看不可了,若是您能娶这支大种的族中贵女,后面咱们要做的事,也能简单得多啊。”
见其面有难色,张凯幽幽地道:“四哥,无论如何,咱们也不可能不往回走是吧,咱们要是不去看一眼,那咱们刚才走的这条路,咱就真是白走了,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么长了,咬咬牙,多走一圈也就是了。”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过。”
说着,这张愧重新躺在床上,眼眶都湿润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既重新出发,哪来的哪回去又走了一遍山路,走回平原地带的龙亭时候已经是下午,却是说什么也不走了,三个大老爷们索性在龙亭的老乡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又重新开始上路。
先是坐车到了成固,然后在成固吃了午饭之后继续走,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是晚上,累得他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终于碰到了氐人老乡,道明来意之后,那氐人见他们仨累得都跟王八犊子似的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骑骡子呢?”
“骡子……能走山路么?”
“能啊,马是走吧了山路的,但骡子和毛驴都能走啊。”
这三个货一个是只骑过马,两个是只做过汽车,还真不知道骡子和毛驴能走山路这样的常识,忍不住问人家向导:“您怎么没告诉我们能坐骡子?”
“我怎么知道你们买得起骡子?你们这么有钱?”
三个男人彼此对望一眼,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嚎大哭。
然而三个人深入到了这氐族聚集区之后,却是纷纷收住了沮丧的神情,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
只见那山坡之上,一片片被平整出来的土地上,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稻田,麦田,在随风摇曳。
“这……这是何等神迹?”
“卧槽,梯……梯田。”
孙悦也在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B的,这位同行,你特么超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