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生跪在地上,只觉得头晕脑胀,半晌才缓过来,用力晃了晃脑袋。
“怎么回事?他居然能压制住我?”
他抬头看向林慕凡,疑惑中带着忌惮。
十年间,自己遇到的剑门修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一大半察觉到古龙血裔便直接逃跑,剩下的皆是些土鸡瓦狗。
莫说吃亏,自己甚至没有受过伤。
而眼前的少年不过凝骨境,为何却能...
林慕凡冷声开口:“你这古龙血裔从何得来?”
“从何得来?”江云生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嘴角勾起:“生而有此。”
林慕凡正想细问,江云生脸色突然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朝他笑道:“林慕凡,我记住你了,今天就先玩到这,回见!”
说完,江云生身上的红衣逐渐褪色,不久便恢复了半黑半白的状态,人形一半眼睛紧闭,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往春秋书院靠过去。
林慕凡抬头,有流星自书院中落在前方。
儒圣安知愠。
老人朝林慕凡笑了笑,一甩袖,金色浩然气不断涌入江云生体内。
江云生身形再变,与刚出现之时一般无二。
见到安知愠,他惊讶无比,扑通跪倒。
“恩师!”
安知愠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云生,你可还记得答应过为师什么?”
江云生双手握紧。
“余生...不再踏出书院半步。”
“君子一言,岂可轻违?”
江云生头埋的更低:“学生知错。”
安知愠转过身笑道:“慕凡,书院学生已然歇息,明日还有早课,老夫希望你不要吵到他们。”
林慕凡看了一眼江云生,抱拳道:“学生明白。”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化作流星飞入院内。
林慕凡内心轻叹。
安先生的意思,不过是让自己能沟通尽量别动手。
“林少侠,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能压制他的人。”
林慕凡挑眉:“他?他是谁?”
江云生道:“你就把他当成我的另一部分吧。”
林慕凡愣了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江云生摇头:“实在抱歉,在下也记不清了。”
“那你说的另一个你,他会与你争夺身体?”
“不会,只有我心境受到影响他才会现身。”
林慕凡了然。
江云生确实身怀浩然气,而浩然气的作用,便是让江云生保持自我意识。
“这么说,闯进小芸姑娘房中的也是另一个你?”
江云生沉默片刻,摇头。
“是我自己。”
月明星稀,男人抬头望向天元州的方向。
“还是不打算告诉我理由?”林慕凡笑着问。
江云生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明白了。”
林慕凡站起身,往书院中走去。
江云生问道:“林少侠欲往何处?”
林慕凡摆了摆手:“天黑了,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林慕凡赶赴飞花楼,找到玉妈妈,询问小芸到飞花楼的始末。
玉妈妈面色哀伤,低声道:“哎,我家小芸也是个苦命的孩儿,十几年前,这孩子被一群家丁追着,似乎是从哪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她趁那些人不注意溜进了飞花楼。
那时候老身也没想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跑到我们这来,所以人找来的时候,被我几句呛了出去。”
“您是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才见到了她?”
玉妈妈点头。
“这孩子很机灵,藏到姑娘们的罗裙下面,所以也没被找到。”
“...是挺机灵。”
“本来我是想将她交给那群人的,毕竟咱这地方,也不是孩子该呆的地儿不是?哪知这丫头倔得很,揪着姑娘们的裙摆不撒手,老身也只能把她留下,后来那群人也没有再来找,大概觉得丢了一个小丫鬟不打紧吧?”
“那她后来有没有说起自己的事?”
“小时候偶尔说过,她是穷人家的孩子,父母为了生计,将她卖给了那户人家,不过,那家的小少爷总是变着法欺负她,闹到主人那去,人家当然帮着儿子说话...”
林慕凡心思一沉。
“后来小芸学了乐曲,也不像小时候那般闹腾,就没再提。”
“她原来叫什么名字?”
玉妈妈皱眉想了好一会,面露难色:“哎呀,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且她是随了那家人姓之后才来的,老身哪里记得?您若是想知道,直接问小芸不就好了,她对少侠印象很好,说不定会告诉你。”
林慕凡摇了摇头,谢过玉妈妈。
离开之前,他随口问了一句那大户人家的住处。
玉妈妈翻了个白眼:“那家人仗势欺人惯了,听说被仇家寻来,连人带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她笑了笑:“少了一大祸害,当晚有不少人家举杯庆祝哩!真是好死!”
...
回到书院,林慕凡闲来无事,便经常跟着书生们进学堂听课。
他想试试从书生们这里能不能查到江云生的消息。
耗时半个月后,他取得了重大进展。
终于不会在学堂上睡着,再被老先生叫起来提问。
凭借明悉万物,他很快便记住了七成学生的性格喜好,与他们越混越熟。
时机成熟,他便旁敲侧击打探消息。
然而,不管是谁,一听到江云生这个名字都立刻变了脸色,还劝他不要在学院提起这三个字。
“这名字招邪!可不能乱讲!”
林慕凡一筹莫展,直到某一天,有个书生找到他。
这人叫胥青,平日里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所以林慕凡便没把他放在心上。
胥青问道:“你干嘛这么想知道江云生的事?”
林慕凡随口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大家都对这个名字避之不及,好奇心作祟咯!”
胥青想了想,问道:“我告诉你他的事,你能别再打听他了吗?”
林慕凡心中一动,淡然道:“这么说你对他很了解?”
胥青沉默一阵,缓缓开口:
“我是他的同乡。”
这一日,林慕凡听到一个书生被天元州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最终堕落成浪子的故事。
“江云生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混账,为了花天酒地,借钱不还,甚至四处偷钱,被先生罚了不知多少次,比他那个要儿不要女的爹更令人作呕!真不知道你打听他做什么!”
胥青说完,冷冰冰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林慕凡面色凝重,回想着听到的一切。
这时,他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去。
学堂屋顶,一身红衣盯着胥青的背影,咬牙切齿。
察觉到林慕凡的目光,他冷哼一声,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早,胥青告假。
林慕凡打听到他的住处,见到胥青,顿时吃了一惊。
胥青脑袋缠着白布,露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手肿得连水杯都拿不起来。
看到林慕凡,他露出的右眼眼色不善,语气模糊道:“就是因为和你说了江云生老子才变成这样的!”
林慕凡面带微笑:“胥兄,读书人不可说粗话。”
“我粗你xx的x!”
林慕凡放下一小瓶补气丹,溜之大吉。
夜幕降临,他找到江云生。
此时的江云生一身红衣,红色的睫毛在月光下发亮。
林慕凡笑道:“堂堂古龙血裔,跑去揍一个毫无修为的书生,你真行。”
江云生登时一怒,一拳砸向林慕凡面门,被他轻巧躲过。
江云生出拳如雨,只是处处落空。
“别费力气了老兄。”
半晌,江云生停下,喘着粗气。
“你调查我做什么?”
林慕凡摊手:“你不愿意说,我就只能自己动手咯!”
“多管闲事!”
江云生转过头看着远方。
林慕凡笑了笑,缓缓问道:
“小芸是你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