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尖锐的触手猛然拔出。

“额……”

太过突然的疼痛，已经让黑翼夜失去了知觉，说不出话来了，他倒在地上，艰难地爬着，拼尽全力地拽住水纯蜜柠的衣领，把她一起往外拖。

留下一道长长的黑红色血迹。

他有很多想问的、想知道的。

但他必须得反击，绝不能死在这种地方，立刻咬牙，开始运转体内的神力，燃烧全身心。

却发现做不到了。

被贯穿的伤口部位，有一道特殊的结界，那是能够封印一切力量的“域”，其构造从未见过，无法解析，神力和灵力都无法使用了，一旦运转就会被压制、打散。

这是有针对性的攻击。

黑翼夜挣扎着抬头，看到天照，祂的身形变得模糊，即将消散，因为神力被封印的缘故，祂不能在现世维持自己的存在，会被强制驱逐。

“夜？”

“你累了吗？要不要休息？”

石田龙辉爷爷关切地询问，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触手形成的尖刺，很担忧地，插进了黑翼夜的右大腿，然后再拔出，再插进去……循环往复十数次，直到砍掉他的右腿。

终于，黑翼夜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气息虚弱，随时都会死掉。

即使想要使用「天之常立神」的能力，体内剩余的灵力也完全不够了，他现在只是个纯粹的凡人，还受了致命的重伤，毫无还手的余地。

“你看上去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我本来就是「未来」魔神，我能看到所有的未来，我知晓一切，所以你不用后悔、自卑，因为不管你再怎么聪明，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要是你会发现的话，就不会出现我袭击你的未来了，明白吗？”

“这里的火灾，是我故意促成的。”

“医院里的那个老头，是我杀的。”

“言谎真欺那个男生，他第一次来拜访，是我邀请的。”

“你的人生，是我塑造的。”

黑翼夜用手撕扯着地面，手指深深地嵌进了地里，血流不止，他还想要站起来。

触手捅穿了他的手背。

钉死在地上。

“在十六年前，捡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是黑翼血统的最后一人，是御神体的拥有者，我很想要，你的这具身体，因此，我才收养了你。”

“不管你有多聪明、多强大。”

“只要是人，终究会动感情。”

“对吧？我的孩子。”

石田龙辉蹲了下来，温柔地抚摸着他因痛苦拧成一团的脸颊，如果不是那些魔神的力量，他和一位和蔼的老者没有任何分别。

过去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遭遇下，黑翼夜想的却是以前的旧事。

吃饭时，会将肉特意留给他；放学回来，洗澡的热水也已经放好；总是关心他的学业；对他说很多人文关怀的大道理；告诉他不要活得太累……

十六年的往昔，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粉碎得一塌糊涂，全部破碎了。

“我让自己受伤，引起你的愤怒，让你去使用力量，关注永鸣神宫，在医院里对你灌输压力，让你的心底里埋下一抹悲伤，让你孤独、让你寂寞。”

“让你不得不注视日常生活。”

“我知道，你很努力，即使拥有力量，也想过上平凡充实的生活，这是典型的被上天眷顾之人的想法，我也因此由着你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要过上安定的生活了？就在你这么想的时候，你就露出了破绽，因为你的安定生活，都是我故意给予你的。”

“最后，再全部摧毁掉。”

“绝望吧，孩子，睡一觉，什么都结束了，你可以前往美好的幻想乡。”

石田龙辉的语气从未变过，始终很亲近，安抚着他人受伤的心灵。

“放弃吧，把御神体给我。”

前所未有的空虚。

填满了心里的每个角落。

「未来」魔神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对黑翼夜的内心发起怒涛般的攻势，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从前的经历、现在的遭遇、未来的磨难，这些都是被人为安排好的。

祂是魔神，是恩人，是石田龙辉。

收养自己，安慰自己，给予普通的生活，再将这些全部摧毁的家伙，这份绝望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黑翼夜既没有反击的手段，也觉得没必要再反抗了，总觉得使不上力气。

……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能感觉到，风穿过了胸口的窟窿。

他伤口的“域”加深了，因为设定为只要内心空虚，封印就会变得更深，这也是石田龙辉计划中的一环，就是破坏掉黑翼夜的内心，让他彻底陷落。

石田龙辉抽出触手的尖刺。

他要开始吸收掉御神体。

唰！

一把泥土被甩到了他的脸上。

黑翼夜使出这小孩子的阴招后，挤出最后的力气，拖着一条腿，踉跄着向前跑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想逃到哪里去。

石田龙辉向前迈步。

“喵哇！！！”

从手心印记中，妮蔻化成的猫，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咬住石田龙辉的裤管，不让他再往前，但作用太过渺小。

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重创倒地。

“特别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这座大空神社信奉的神明，就是我，是我「未来」魔神。”

“你不是杀了我座下的天狗吗？”

“它没告诉你吗？永鸣神宫本来也是我的地盘，我当然知根知底，想利用就利用了。”

一道尖刺砍破了黑翼夜的跟腱。

他重重地摔倒。

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手段了。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想到自己利用了很多人，黑部翔平、水纯蜜柠……而自己，居然也是始终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回顾此生，好像看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

“我被「未来」魔神算计了十六年。”

他哑然失笑。

从永鸣神宫的事件开始，自始至终，都是石田龙辉主导的，他引导事情往他所期许的未来发展，这样的能力，只要拿来埋伏笔，根本就没有办法，一点都料不到。

望着寂寥的夜空。

黑翼夜闭上了眼睛。

……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传来一股温热，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从嘴里涌进身体里，将冰冷的四肢都唤醒，体内焕发新春。

他睁开眼睛。

不可思议地看到，水纯蜜柠侧着身子，满脸泥泞，深切地吻着自己，将她身体里的血族之血尽数灌输，连同最根源的始祖之血一起注入。

最后，她恋恋不舍地松开薄唇。

“黑翼同学、我想和你继续约会、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很、很喜欢你的、我不想要你死……”

“你快跑……”

说完，她无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