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是来取血的吗?”
雷厉几人破门让阿姣十分错愕,她满脸血迹,眼神麻木且疯狂,说着,她手持蜡烛底座狠狠朝楼演脑袋砸去,血浆溅射,金属与颅骨的碰撞发出沉闷声响,雷厉欲上前阻止,却发现身体早已被震撼的动弹不得,“阿…阿姣姐?”
“你们别害怕…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
空气陷入静止,阿姣咣当一声甩掉手中的蜡烛底座,从楼演身上下来肆意的躺在床上,她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待脑子里的疯狂彻底褪去,她双目放空望着天花板道,“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她说的很是平静,像是自语,又像是跟雷厉他们的解释。
扑通!
依着门框,小胖子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唯有雷厉心里防线尚佳,问道,“楼演大哥他…”
“他以前是土匪,是我家乡臭名昭著的恶人。”
阿姣跟他们解释,她的家乡远在千万里之外,那里有座荒山,汇聚诸多灵途中修为强大的恶人,他们在荒山安营扎寨经常会搜刮山下百姓的各种物资,而楼演便是那些恶人中的一位。
自从流寇当道便有许多村民避嫌搬走了,不过阿姣家庭富足,又有许多田地良亩,恶人们征讨钱粮时稍微拿出一点便足以对付过去,所以日子过得尚且安生。
“他白日醉酒说看到我的第一眼便喜欢上我,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阿姣冷笑。
她第一次见楼演是因为山上恶人把家乡所有百姓聚齐搜刮钱财,那时他是山寨的二当家,见手下欺辱自己便上前解围,或许在他看来这是英雄之举,不过对阿姣来说不过是老虎喝退了豺狼。
“此后他便派小弟与各种媒婆来我家提亲,可我爹如何看得上这些山贼土匪?他不敢拒绝只好以各种理由搪塞应付,到最后,实在应付不过了便把我拉到房间里一边灌酒一边留着眼泪语重心长的交代,待我酒醒,便来到了山寨成为他的压寨夫人。”
在山上楼演虽不碰自己,却也不让他下山,阿姣屡屡寻死让他们送自己回去,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后来他过腻了山贼刀尖舔血的生活,便带我回来过平静日子,可那时此地已经被毁,沦为人们谈之色变的魔都镇。”
阿姣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她肆意地道,“我不再自杀,因为死在这里宛如孤魂野鬼依旧得不到解脱,我要逃出去,逃出荒土回到我自己的家!”
听到这里,雷厉不解,“可你为何…”
为何把他杀了…?
“因为我试过了!我尝试过很多次,都失败了!”
与雷厉他们不同阿姣从未修炼,她会渴,会饿,脆弱的身躯根本无法走出这广袤的荒地,每一次逃走她都会晕在路上最后被黄沙掩埋。
“所以我要杀他。”
阿姣向雷厉解释,“他说过,自己灵力蕴含让生灵恢复生机的奇特效果,在我逃走昏迷九死一生时他也曾划破手臂把血喂给我。”
阿姣清楚记得,饮过楼演鲜血她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他相信借助这种力量,她一定能走出荒土。
闻言,众人只觉荒诞。
小胖子心存疑问,他看向阿姣时眼底忍不住露出恐惧,“可你为何一定在今日动手,明知我们会有所察觉…”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血液效果更加明显,错过今晚便又要等待一年。”
说着,阿姣伸出食指沾了些床上的血迹塞入口中,一抹粘稠在口腔扩散,让她感觉无比美妙,双手停止颤抖,脑海中那股杀人带来的负罪感也通通消散,“况且今晚他喝醉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此前阿姣在房间与楼演低语实则是不断的试探,试探他究竟醉到什么程度,待她发现时机成熟便摸向桌上的匕首冲准他的喉咙,一击致命…
“可你是否知道,灵途强者可借用灵力将酒劲逼出让自己强行清醒呢?”
就在阿姣暗自感叹自己缜密规划时,突然走廊穿出声音,打破她的幻象。
“谁?!”
阿姣一脸惊愕,猛得坐了起来。
雷婷几人侧目,那一直未曾出现的吕逸清缓缓上前,他不顾地上血迹走进房间,阿姣一脸惊慌,因为她从眼前这名少年的语气中,听出一种楼演跟自己说话的感觉!
慌乱中她撇了眼身旁的躯体,拔出插在楼演喉咙处的匕首刺向吕逸清!
带血刀尖穿透衣服,在吕逸清皮肤上停滞下来,任阿姣如何发力手中匕首都无法插入吕逸清胸膛,就跟未曾开刃的塑料玩具一样!
望着阿姣满脸的恐惧,吕逸清解释,“或许你还不知道,在你们未修炼之人的手中,寻常刀兵根本伤不了我们,像我这种融灵境便是如此,至于他这种化丹强者就更不必说了。”
闻言阿姣赫然惊慌,看向身旁横躺着的楼演,此刻,他喉咙下有一抹微弱灵力在本能地修复伤口。
“他没醉,只是放弃活下去而已。”
吕逸清平静的道,这时候躺在床上的楼演却声嘶力竭的吸着空气,他艰难动着嘴唇,可声带被割裂却让他说不出话,吕逸清读懂了他的唇语,替他说道:“他让你用他的血离开荒土,但不要回家。”
“凭什么!”
阿姣不解抱头崩溃,她赫然起身望着床上的男人,眼里没有半分同情,有的,尽是这些年来的压抑与抱怨,“凭什么你厌倦了生活便能回到这里,我心心念念盼望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你来给我做决定?!”
这时楼演仿佛回光返照,身体猛得动弹,抬手握住阿姣手掌,昏暗中,他看向阿姣的眼神还是那样光亮,其中蕴含千言万语。
“我恨你。”
阿姣只是冷冷的道,随即把楼演手掌甩开,“我不会再任你来摆布我的生活。”
先前的挣扎用尽楼演最后的力气。
手掌落在床沿…
楼演彻底闭上了眼睛。
见状,吕逸清一脸不忍。
经历刚刚这一幕,雷婷也没有最开始那般恐惧,她落寞解释,“阿姣姐…或许楼演大哥她并不是那样的人…他知道你生辰将近,特意在荒土寻找不同种类的花准备做成花圈送你…他…真的很爱你。”
“可我恨他!”
阿姣暴戾,咆哮着道:“若非他闯入我的生活,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跟父母平静的生活!”
阿姣彻底崩溃了呜咽着哭了起来,若非情不得已谁愿意手中沾血,谁愿意在这诡异的荒漠生存?!
“雷婷说的没错,他,真的很爱你…所以有些事情,他到死都没打算告诉你。”
“或许你不会知道,那夜在你酒醉之后你父亲便将你装入麻袋从后院拖出卖给了当地的人贩子,而这一切,都被楼演安排在附近的小弟看的一清二楚。”
“你胡说!”
阿姣怒气冲天,目光充满厉色,恐怕若非手中匕首不好使,这地上便会再多出一具尸体,“我爹乃是当地大户怎会和那些人贩子勾结?!”
吕逸清回答,“当年遇到灾荒田地颗粒无收,有灾民去你家偷粮被抓,被你爹惩处怀恨在心,一把火烧了你家的粮仓,此事你应该知晓吧?”
阿姣沉默不语,此事当年闹得人尽皆知,经此她们全家无粮可吃与灾民无异,家道因而衰落。
吕逸清道,“也正因此事,你父亲才将目光放到你的身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阿姣一遍遍的重复,思绪逐渐变得恍惚,她印象里温厚的阿爹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他?这不过是吕逸清一面之词罢了!
眼见阿姣不信,吕逸清无奈摇了摇头,他缓缓道,“那你可曾记得,那夜你父亲给你灌酒时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吗?”
阿姣不可置信的垂下眸子。
当初父亲不停给她灌酒,那时她只觉满脑晕眩,唯一记得的便是父亲痛哭流涕跟自己说“你别怪阿爹”这一句。
想到这里,即便理智不停催促阿姣不要相信,可一直坚持她活下来的信念却止不住的崩塌了!
她身体逐渐变得无力,依着床沿屈身蹲了下去,内心压抑多年的情绪如决堤洪流,她把脑袋隐在双膝后面,五官神情皆不可见。
见状,吕逸清叹了口气,继续道,“得知你被人贩子带走他连夜追了数百里,最终在飞行兽身上经历一场大战才将你给救下来,脸上的伤便是那时形成。”
楼演把阿姣救回曾不止一次与他爹商议归还女儿的事,可她爹因无颜再见阿姣,以家中余粮不足为由屡屡拒绝了他。
“你在山上一次又一次的寻死,他把你救回来却始终不敢告诉你,他怕你遭受不住彻底崩溃,为此,他甘愿做一个恶人。”
突然间,阿姣双膝之间突然露出一只眼睛,目光淡漠,“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闻言吕逸清陷入沉默,随即回答道,“我所说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些的确是你认知之外的真相。”
随后他继续道:“后来楼演知道你家境困难,于是擅自抽走山寨一年粮食作为聘礼送,在外界看来也算是光明正大将你娶回山寨。”
阿姣神情恍惚,露出的眼睛也很快垂了下去。
因为这事,她也记得。
记得当初楼演被山寨大当家处罚,皮开肉绽,十日都下不来床,她曾好奇问及缘由,可他却仅笑着回答说是一时疏忽弄丢了山寨的粮食。
现在想想,倒还真是可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