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宅门前。
随着那位公子哥的走出,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徐开地抬头看了这位公子哥一眼,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慌不忙应达道:“这位定就是潘家少爷了,要说这其中缘由便就说来话长了。
以前跑货的早些时间染了病,来不了了,蔡掌柜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派了我们过来。就是担心潘家少爷,所以蔡掌柜今趟,也亲自来了呢。”
徐开地向他解释完,继续侧过脸向王虎道:“虎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蔡老爷接下马车来?”
王虎笑着应了一声,当即要去将蔡元京请下马赖,却是不料,还未等王虎走到马车前,蔡元京已经主动出了马车。
当然,他并非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还有小儿子蔡永年陪着,掀开门帘,见了那位鹤立鸡群的公子哥便问候道:
“潘贤侄,上次一别,也有好些年未曾见过了。”
“蔡永年见过东池表哥!”蔡永年将父亲扶下马车后,也跟着行了一礼。
王虎见此一幕,眉头轻皱,转头看向徐开地,后者向他打了一个眼色,他便主动让让开了道路来。
潘家老爷三个一妻三妾,养有七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这为潘东池正是蔡元京正妻潘碧莲长弟兄的儿子,也是潘家的嫡长子,看起来二三十岁间许的年纪,已经帮着处理家中的一切事宜。
他也向两人回了一礼,虽然父亲一直对于蔡元京没有护好大姑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他们两家的生意还是一直在做的,潘东池与蔡元京等人也见过几次面,算不上太过熟络,但在蔡元京毕竟是长辈,对方向他行礼,他自然是要还礼的。
潘东池回过礼后,又道:“既然蔡姑父来了,那便请到屋子里说话吧,潘石,你们几个负责安排一下这些人。”
徐开地还未等那被潘东池唤作潘石的仆人应答,便上前说道:“不敢叨扰潘公子,我们这些兄弟就在门外等候一下好了,待我们进去,定好了装货的时间,我再带他们在城中找一处落脚地方,到了约定的时间,再来拉货。”
“那随便你们。”潘东池看了蔡元京一眼,不再去理会徐开地一等人。“你们都下去忙活吧。”
潘家门前聚着的仆人应声散去,徐开地、王虎和孟斌,陪同在蔡元京身后,跟着这位潘家公子走进了潘宅大门。
一边朝里屋走去,潘东池引路在前,问道:“蔡姑父以往运粮,不都走的是水路?今趟为何走陆路,而且你们还要亲自过来?”门外的十多驾马车,也引起了潘东池的疑惑。
孟斌听到他如此问道,心中不禁一紧神色也跟着发生轻微变化,他跟在徐开地身侧,能够从侧面看到了他的脸色,见到徐开地和王虎两人依然如无事发生一般,躁动的心也跟着安稳了几分,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下一刻,蔡元京果然还是十分的配合,道:“潘贤侄不知道,现在应天府中,那些漕户和苦工都闹的厉害,出船也是困难,我们索性不走水路了,试一试走陆路能否走得通。”
潘东池闻言并未怀疑,只是如实道:“走陆路可是要多花费不少本钱的,去年朝廷追粮追得紧,我们省下来的粮不多,价钱恐怕还要上涨一些的。”
蔡元京再道:“这个我们自然懂得,价钱方面潘贤侄尽管放心,断不会让潘老爷吃亏,别人家要什么价钱,我们便给什么价钱,粮源紧俏了,我们跟着抬高些价钱就是了,现在各地粮食都少,不愁卖不出去。”
“价钱的事情,蔡姑父还是与我爹去谈吧,东池就不多说话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将阿爹叫出来。”潘东池将他们待到了迎客的厅堂,让他们坐下等待。
“晚来叨扰,自当按照潘公子的安排。”徐开地一笑答道。
潘东池叫来仆人看茶,自己走出前院,入了左边的拱门,走向幽深的廊道,去了请自家父亲。蔡元京和徐开地一左一右,分坐在厅堂主座两侧,不过只有徐开地和蔡元京、蔡永年落了座,王虎和孟斌则选择了站在徐开地身侧,并未落座。
仆人很快端茶水上来,双方从门外到此,一句话都未曾交流过,坐定下来也只有眼神的交流,徐开地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让蔡元京看了都不禁要怀疑,他这到底是有什么底气?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潘家各处的灯火都已经掌起,众人静候了一阵,见主人未来,蔡永年喝了几口茶水,突然站了起身向身侧的仆人问道:“失礼了,不知府上的茅房在何处,实在有些内急。”
话音刚刚落下,王虎也笑眯眯这站了出来,张口便道:“真是巧合,我也一样。”
“两位公子请跟我来。”仆人狐疑看了两人一眼,还是恭敬应答了一声,随后躬身作请。
两人齐齐跟着仆人走出厅堂,入了右边的院子,到了茅房前,蔡永年有意让道请道:“要不你先?”
王虎看了一眼那位仆人,自来熟般搂住蔡永年的肩头:“无须如此碍事,我们一起吧,都是男子汉怕什么,看看谁尿的远......”
说罢,也是不管他答不答应,硬生生半推半就,将他拉入了茅房之中,看得仆人眼神十分的复杂。
……
解决了内急,待两人回到厅堂中,正好潘东池也将父亲潘鸿云请了出来,他长得一副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让人一眼便看出富贵相。潘家名义上一直还是潘老爷主事,实则上近些年来,已经由独子潘鸿云手,当了主人,潘东池帮着打理家务事。
堂内几人齐起身迎接,潘鸿云是个直性子的人,他进入厅堂眼神第一时间便落在徐开地身上,随后走到主座前,伸手招呼众人坐下,潘东池自然地站在了他的身侧,潘鸿云看着蔡元京,却指着徐开地,直言问道:“这位是?”
“徐开地,是我带过来拉货的。”
潘鸿云上下打量了徐开地一番:“徐公子看起来颇有斯文之气,可不像是跑货的,怎么想要做这些苦力活?”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既然是为了糊口,那为何还敢做出这些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来?”
潘鸿云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反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问得徐开地心中一紧,此间灯火敞亮的厅堂,突然变得危机四伏。
徐开地迅速在脑子中,回忆他们进城道现在,是否犯下什么过错,一边应答道:“潘家主说这话是......”
“你以为你们骗得过小儿,就能骗得过我?便只看你和你身边这位兄弟的相貌气质,就不是什么搬货的苦工,那些苦哈哈,如何会有你们这种坐在这里与我说话的气魄和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