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真是百转千回……
起初的时候似乎没有梦见什么,只是一个红橙黄蓝暖暖的彩色幻境。
幻境里似乎有人,却不真切,我只是开心地奔跑,一直奔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脚”的感觉,第一次体会自由的意味。
我隐隐约约的追逐,却并不知道,谁在何处,只是觉得身体很轻盈,心里很澄静。
后来不知道跑去哪里,幻境变得迷糊起来,越来越开阔,却越来越久远。
跑着跑着,似乎回到了千百万年前,如果上古有千百万年的话。
梦里依稀有扶桑树上的金乌,有玉轮冰蟾……有东海,有不周山,有瑞兽……沧海桑田一瞬间回到初时的模样——我应该是不曾去过远古,可是为何我梦境中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再后来似乎跑到了天黑,周围都黑了下来,只有星光和远处的星星火光。
我便顺着火光跑去……那火光一闪一闪的,时远时近,我便忽快忽慢地追逐。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神秘的洞口,我跑进去,那火光便闪耀在洞壁的火把上。
也不知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走去想把火把取下,奈何那火把根本取不动。我便大力拉扯,竟然把整个火炬座从洞壁上抽了出来。
地面应声塌下一个整齐的方形洞口,露出似乎没有尽头的幽暗的台阶。
地宫?
果子精的字典里是没有害怕的,因为果子精是没有脑子的妖怪。我只知道有路就可以走,有秘密就应该揭开。
我顺着台阶盘旋而下,到达地宫的中心,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幽暗的地底霎时灯火通明。
这是一个刻满壁刻的洞府。
除了四根立柱,便是八个方位八面壁刻。壁刻影影憧憧,看得真切,却并不能懂。都是一些简单的小人和一些动物,有的还有花草。有的图案人物多一些,有些少一些。
我不知该从哪里看起,八面壁刻都看了一遍,依旧茫然。
对于地宫的时空和位置,我自始至终也没弄明白,印象深刻的是四个石柱的雕刻花纹似乎刻意雕出不一样的地方。这些不一样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在柱子下转了好几个圈圈也没有明白。
转了太久,难免有些急躁,焦躁之间,我从梦中醒来。
迎面便对上一双瞪大的丹凤眼,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兽吻!
“啊~~”
我一声尖叫,眼前的半只妖扑闪金翎翼一跃而起,落在近处的溪边。
“果儿,你做了什么噩梦吗……我都被你吓到了。”
这半只妖惊魂未定的样子让我气恼得很:“你这半只傻妖怪,我是醒来被你吓到,不是被梦吓到醒来!亏你还是上天入地的上神,你不知果子的天敌是你们这些会飞会跑的神兽吗?你可曾见过不吃果子的神兽,又有哪个果子精不会天生就怕你们的?我好端端的睡觉,你为何不幻化成神尊,反而变回真身对我虎视眈眈?还有,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吗?你怎么不回到毛犊妖族去?一直呆在巫山荒郊野岭做什么,那可得有多少像我这么弱小无援的果子精要担惊受怕……”
“我不知你何时会醒来,见你梦中初时气息宁静,到后来你周遭的气场都是凝冷的,我便担心你做了什么噩梦……”金翼金羽的羽嘉神兽,从溪边款款走来,倏忽间变成了陌上无双的翩翩公子。
隽翮上神俊俏的脸庞挂着明显的不悦。他素常定是高傲的紧,并不与人多言吧?普天之下,他不屑辩解之事大约十之八九,被我如此一说,竟有些委屈和微愠的模样。
“噢对,你那不是虎视眈眈,你是嘉视眈眈。”我这黄粱一梦不知做了多久,他竟不离不弃守着连好脸都不会给一个的一株果子忧心忡忡,我也不忍惹他恼怒,转而轻轻的逗他。
他果然没了愠意,嘴角轻轻扬起,却还要作势拂袖,转身之时,笑意分明在唇间。
这只傲娇的大妖怪啊。
“半只妖哥哥,神仙不是都回避真身示人吗?何以你喜欢变作一只飞兽呢?”
“我亦不喜示旁人以真身。奈何三界之中,有一族群唤作巫族;巫族之中,有一座偏僻的巫山;巫山之中,又有一片红果丛;红果丛中,有一只尚未修成人形的小果儿……我不忍她焦急孤单,是以真身陪伴。”
半只妖怪绕口令般念叨了一半,我便听出下文跟我怕是有关。直到他念完,我却心下一撞,怦动的不知是什么。
我隐约觉得那是一种很头疼的活法,我刚刚知道什么是大千世界,刚想挥霍无尽的光阴,我想要所有的事情,过去将来,只要有我,便是整个江湖。
“半只妖哥哥,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觉得,那似乎不是梦境,是残存的记忆……又似乎不太可能……我怎么会有上古的记忆?我记得这个世间总共都没有几天光景——可是这个梦,我无法解释那熟悉的感觉。”我绕开他的话题,兜进我的圈子里。
“你……”
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顺从我的意思问:“梦到了什么?醒来之前你的气息寒意逼人,你是否去了什么令你恐惧的地方?”
“也不是非常骇人的惊悚之地,只是那地宫确有些光怪陆离,并不是寻常的地方。我觉得这个地方应是存于世间,也许现在还存在。梦境的其它景象我都不记得了,唯独那个地宫的机关和一景一物,我都记忆犹新,并不像寻常凭空梦想出的梦境。”
“地宫?什么样的地宫?”
“它位于一个深山的山洞内,洞口并不是很崎岖,但是路线辗转周折,洞内的石壁上有一个火把,那个火把便是机关。我在梦中不知为何,会自己知道去拉住火炬的底座整个抽了出来,地宫的秘道便应声开启了。沿着石阶到达地底,是一个八面都有壁刻的石室,室内除了壁刻便是四根立柱。柱子的花纹雕刻,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并未发现什么门道。寻常人遇到陌生的神秘场所理应有所畏惧,而我并未恐惧,依稀觉得曾经去过,只是却丝毫不能记起其中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