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危急时刻,还是老汉奸范文程出了一个主意,找一处高山扎营,多备滚木礌石,先让战马和士兵休息一下。
黄台吉和几名兄弟商量一番纷纷认为可行,这才驻扎下来,当黄台吉带着多尔衮和阿敏巡视时,只见所有士兵都垂头丧气的收拾东西。
战马早已没了粮食喂养,只有少数在啃食地面的半枯野草,大多数都口吐白沫,累的不动了。
他们今天并不狼狈,但是统帅却连续做出了两次错误决策,导致两场大败。
这在建奴看来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他们习惯了打顺风仗,一旦逆风便将所有弱点全部暴露。
越走黄台吉的心情越是沉重,他感觉一股阴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覆盖在了建奴头上,不是这支军队,而是所有的建奴。
仗打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每一次他的计划都成功了,可是每次结果都是反的,这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进入明朝腹地以后他们除了攻占了几座城市,连抢劫都没来得及就直扑北京城,如今却损失了三千多人。
多尔衮抽出长刀重重的插在地上,对着黄台吉吼道:“八哥,咱们跟汉蛮子拼了!他们不是守北京么?咱们就南下去江南!去泉州!我听范文程那个狗奴才说这些地方才是明朝最繁华的地方!”
“哼!就这点人陷进去了,还出的来吗?你想让大金亡国?”阿敏冷冷的说。
多尔衮瞪了一眼阿敏,随后直视黄台吉道:“赌一把!咱们女真铁骑天下无敌!把江南洗劫了才好回盛京!不然我可没脸回去!”
他这话说得黄台吉好生尴尬,合着现在谁说退兵谁就是没脸没皮,可正常人都知道该退兵了。
多尔衮是个赌徒,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也是个战争疯子。
他的想法是危险的,不仅仅是对建奴危险,对大明更加的危险。
因此刘逸始终在避免击杀黄台吉,一个有脑子有算计的领导者,必然会瞻前顾后,稳重求浪。
这种人的行为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测的,努尔哈赤也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选择了他当继承人。
在得知建奴扎营的刘逸,站在另一座山峰上眺望,两座山相隔不远,建奴营帐的火光清晰可见。
似乎是有所感应,黄台吉也站起身朝着附近的那座山头看去。
一边火光冲天,一边漆黑如墨,两名统帅默契的相互对望,即便他们都不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就犹如他们的路一样,一个选择直面明火,另一个选择隐于黑暗,或许这一刻他们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一丝自己的另一种选择。
而这种选择又因为他们的身份和民族永远也不可能互换。
“大人今晚咱们偷营么?”
一名皮岛新军士卒抱着AK来到刘逸身边询问。
刘逸轻轻地摇了摇头,反而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道:“知道幽灵么?”
这种舶来词,对于现在的明朝人来说还是太过于陌生,士卒没有回话,刘逸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幽灵就像是游魂厉鬼,在这广阔大地上飘荡,传言虽众见者却少,可人们惧怕的更多是一种不确定,恐惧与瘟疫一般一旦生出极难消除。”
“大人是说我们就是围绕在建奴身边的幽灵?”
士卒似乎有些明白了刘逸的话又好像没有完全理解,刘逸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有些道理和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只想着填饱肚子的底层人民是没法讲的。
此时山间已经起雾,远方山头的火光开始变得虚幻摇曳。
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塞到嘴里用力的撕下一块,体温焐热的大饼进到嘴里依然是有些冰冷,他全不在乎,只是希望用双眼看穿眼前的云雾,看到一条能够走得通的路。
皮岛士卒们将巨大的盾牌插进土地里,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生了一堆火,一个个和衣而睡,也没有安排斥候,只是每半个时辰轮换守夜。
清晨,刘逸被一股寒冷冻醒,火堆早已熄灭,只有些许白色的碳灰。
除了轮班守夜的士卒醒着,其他人都还在睡觉,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其实并不好,只是能熬,就像是老一辈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干起活来好似不知疲倦,老了以后一身的病,更多是突然爆发疾病还没老人就没了。
这些士兵都是从来没过过好日子的人,反而能够随遇而安。
建奴那边也是一样,黄台吉早就起了,漫无目的的在军营中行走。
宁远军这边祖大寿始终以极其缓慢的进度行军,他觉得朝廷一定会求着他回去作战,那时候他就可以挟军自重,要求将袁崇焕放出来。
祖大寿的天真在得知皮岛军连续两次打赢建奴,并且斩获三千多建奴首级,的消息后,整个人的底气彻底崩塌。
开始还不信,险些将斥候掐死,在多路斥候都带回同样的消息后,他有些慌了。
想回去协助作战,又担心回去会变成另一个袁崇焕。
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亲兵的护卫下才敢露面,生怕被东厂番子暗中抓捕。
整个辽东军队的将领在袁崇焕的祸害下,已经没有几个能打的人才了,能力强的袁崇焕不敢用,不听话的袁崇焕不想用,所以留下的都是些三天五顿酒,张嘴闭嘴认识大人物,能给人摆事的的家伙。
这些人通常脾气火爆,性格却是十分豪爽,并且讲义气,能力虽然差点,袁崇焕却用的放心。
祖大寿一时间没了主意,便将本家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以及何可纲、张弘谟、刘天禄、曹恭诚、张存仁几名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将领都叫到了一起。
这些人聚到一起自然是觥筹交错,在他们的习惯中,事情不上酒桌,那是绝对是解决不了的。
觥筹交错之间,很快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纷纷咒骂着朝廷的不公。
“各位,我说一句。”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祖大寿举起酒杯,众人纷纷跟着举起手中的酒杯。
“今天能坐在这个桌上的都是我祖大寿的兄弟,这里有亲兄弟,还有跟亲兄弟一样亲的好兄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刚才何可纲兄弟的话我觉得有理,皮岛特娘的死灰复燃,京城是不能回去了,除非袁督师亲自招呼,咱们现在就一条路,就是回山海关,打他娘的建奴,不打出点名堂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先说好了,这次是要真的和建奴拼命了!愿意跟着我的就干了这一杯,不愿意的绝不强求。”
说完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气氛已经烘托至此,众人纷纷喝下杯中酒,因为不喝绝对走不出这个屋子,攻守同盟就此缔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