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曾猜测陆离的言灵是刹那’，因为他在先前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速度很快、但事实上，速度快的言灵从不只一个刹那，还有比之更强的‘时间零’。

时间零与刹那一样都是令自身变得更快、但刹那的快就像是汽车一样，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提速，而且加快的仅是汽车本身，并不包括开车的人，所以坐在车里的人往往无法灵活操纵刹那状态下的自身，所谓的极速、也只有刹那间的发挥——理论来说，刹那能够提升的速度随发动时间的延长趋近于无限，但往往也要受限于自身体魄所能承受的动能反冲。

相较而言，时间零却更接近于车辆本质，时间零是身体与思维的共同加速，无论行动还是感知都达成一致的增幅，时间零也并不需要去‘提速’，虽无法做到刹那那样不断攀高的倍数增幅、然而时间零的启动只需要一瞬间既能抵达最高——

因为更灵活，所以更强。

因为更‘快’，所以更强。

时间零毫无疑问是凌驾于刹那之上的同类言灵，也更是比刹那更为稀有的力量，其序列极高、觉醒的血统等级也非常之高，在源稚生的印象中，现如今整个混血种世界，仅有极其稀少的人拥有这种言灵，其中最知名的，毫无疑问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密党的骨干成员、高龄一百三十岁仍活跃在混血种第一线战场之上的老人。

希尔伯特·让·昂热！

整个混血种历史上都极为少有的、被密党评价为最高等级的S级混血种的存在。

而现在，陆离表现出来的种种特征，极快的速度、极为精细的操作、不需要任何提速时间的启动...这绝不是刹那，而是时间零才可能拥有的力量。

这也不怪源稚生如此惊讶了...

“时间零么？真是让人怀念的能力，昂热校长还好么？”相对于源稚生，橘政宗略微惊讶之后，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校长很好。”陆离笑了笑，又开始了自己的‘坑蒙拐骗’：“前段时间他还勾搭上了另一位年轻的女校董伊丽莎白，现在说不定在哪里潇洒呢！”

陆离的力量既不是时间零也更不是什么刹那，只是深度呼吸法对于身体与思维的同步提升，但这点，源稚生与橘政宗显然不可能想到，唯一知道的绘梨衣也根本不会去揭穿他——少女此刻低着头状似睡着，但实际上早已经悄悄地从袖子里拿出了游戏机玩了起来，压根不会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源稚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

“没关系！”橘政宗回应着，他拿起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正温：“看起来，密党又多了一把强悍的利刃了。”

“彼此彼此吧。”

陆离这句话若有所指，橘政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源稚生，又看了一眼绘梨衣。

在这眸光转动间，老人轻轻颔首，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稚生与绘梨衣，也确实都是好孩子。”

源稚生端正跪坐了回去，面容严肃得像是个在家长面前的稚嫩孩童，绘梨衣听到了有人说她的名字，抬起头来的俏丽容颜却满是迷茫。

陆离冲着她咧了咧嘴，像是在笑话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一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绘梨衣也向着陆离挥了挥小拳头，未了、却又在笔记上写写画画，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身形挺拔高大的老人看到这样一幕，他像是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一样，也终于有些忍不住感慨年轻人真好。

“既然是昂热校长派你来的，那么我就不多问了。”他这么说着。

“绘梨衣，你陪着这位陆专员回去吧，我跟稚生再说说话。”

“老爹...”源稚生瞪了瞪眼睛。

橘政宗回以一个笑容：“放心吧，绘梨衣也长大了。”

就是因为绘梨衣长大了我才害怕...源稚生喉咙声音翻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并不是不信任陆离，只是作为兄长下意识地担忧。

但他最终也只是跪坐在原地，看着一脸开心的绘梨衣跟着陆离走了出去，橘政宗没有多问、陆离也没有多疑，很多时候的交流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话语，陆离用自己的能力回应了橘政宗的问题，而对于橘政宗来说、‘昂热’这个名字，其实便已代表了一切。

在这位蛇岐八家大家长的眼中，那个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并不高尚，也并不值得信任，但如果是他的话，却绝对不会对蛇岐八家有多过的干涉。

要说为什么的话...自然是因为蛇岐八家，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能够帮助他对抗那些即将复苏的纯血之龙。

三代种、次代种、乃至是初代种的龙王与白王，黑王——

那才是昂热的目标。

是卡塞尔学院的目标。

与蛇岐八家不同，密党的主要敌人，一直都是‘龙’。

而不单单是混血种堕落而成的‘鬼’。

“稚生，你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待？”一直到陆离与绘梨衣彻底离开房间之后，橘政宗才再度开口。

源稚生知道大家长把自己留下来，本就是想要对自己进行考校：“我跟老爹想的差不多。”

“如果是昂热校长的话...哪怕知道了绘梨衣的存在，也绝对不会对他不利。”

“是啊、哪怕他知道了绘梨衣的血统近似于纯血龙族，哪怕他知道了绘梨衣非常非常地危险，他也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忌惮的情绪，只会欣喜若狂于混血种的阵营多出了一把神剑。”橘政宗咧了咧嘴：“但我问的，不是这个。”

“老爹说的是...”

“那个叫陆离的年轻人，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橘政宗说：“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使用时间零的男人来到了这片土地，他用一把折刀，压服了整个蛇岐八家。”

“连当时据说是蛇岐八家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皇’，都败在了他的手中。”

源稚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校长么...”

源稚生也听说过校长曾做过的、在东瀛这片土地上以一人一刀折服整个东瀛混血种，令当时的蛇岐八家抬不起头来的壮举。

哪怕那已是数十年前的事情。

但时至如今，昂热的存在也仍是整个蛇岐八家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

要知道，正因为当年的事情，所以原本一直不与外界交流的蛇岐八家才会被迫地在名义上加入密党，并且于东京设立了卡塞尔执行部分部。

“他跟年轻时候的昂热，很像。”橘政宗给予了肯定的应答：“只是少了刻在骨子里的那份狰狞仇恨。”

“稚生，我知道你不愿意让蛇岐八家与密党——与卡塞尔学院彻底决裂。”

“然而很多事情是避不开的，当年被昂热踩在脚底下的那些老人也有不少还活着，他们或许对付不了昂热，却绝对不会放过一个跟他很是相似的年轻人。”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要做好恰当的应对。”

“有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帮你，这也是作为下一任大家长的你必须面对的问题。”

说到这里，橘政宗突然露出了笑容，显得欣慰而开心：“不过我想你也不需要我帮助——毕竟，我听说，你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解决了这一代猛鬼众的‘王’与‘王将’吧？”

“我们头顶的阴影终究是要搬开的。”

“而你，既是最大的希望。”

“你是我们的‘皇’，你也注定了要成为‘皇’，稚生。”

橘政宗是这么说的。

源稚生也只能肃然点头，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因为他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

从继承这一身血统的时候。

这就已是他的宿命。

他从来都逃不开、也更挣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