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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圭一阵出神。红楼世界中的签、诗往往都暗含谶语,自己随便一掣,便是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好像很准?

薛蟠自是不懂签诗之意,却故作很懂的样子道:“好签,好签!一晌贪欢,不正应了‘今宵有酒’四个字了?圭弟,发什么呆?来,干!”

众人皆端起了酒杯,共贺贾圭之签。

“可见薛大爷是下了功夫的,连‘一晌贪欢’都懂了!”

清倌人雪白的脖颈一扬,一口闷了,一抹酡红嫣然乍现,眸中流转出一缕清意,似有若无地穿魂蚀骨,比明艳的容颜更让人心痒。

薛蟠等人的目光更加热切。

“多谢各位兄弟。”贾圭回来神来,笑道,“姑娘再唱一曲罢,估计大家还没听够。”

清倌人便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众人听罢,正襟危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画舫停住了,泊在岸边,忽见四五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有条不紊地进来,皆戴方巾、着儒衫。

最中心之人皮肤白净,样貌不凡,“刷”地铺开折扇,故作风雅地扇了一番,指着台上的清倌人问身旁一人道:“刘兄,这便是你旧日里的冤家、秦淮十八艳之一的杨采薇?”

刘姓青年身材魁梧,他点了点头,打量一圈儿,竟暴跳如雷,面对清倌人质问道:“下作的小.娼.妇!昨儿还和我山盟海誓,今儿便出来显摆你的黄镜子,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

说着大手猛然一按,桌上那青花瓷酒杯噼里啪啦地裂开,“从此以后,我再相信你的鬼话,再舔着脸儿来迎阖你,形同此杯!”

薛蟠等人不明其意,自然无动于衷;贾圭却是吃了一惊,此人戴巾着衫,本以为只是个身材魁梧的书生,没想到牛刀小试,竟有这般手劲,竟是个练家子!

清倌人泪眼婆娑,语气似嗔似怨:“自流落这烟花之地,我的命便不由我做主。刘郎,奴家之心,可昭日月!你难道不明白么?况我若不接客,哪来的钱赎身,与你长相厮守?”

又凄声吟唱道: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刘姓青年怔住,一时间潸然泪下,竟无语凝噎。

折扇青年笑道:“这么一唱,好像有多深情似的,区区下九流之末,忒会逢场作戏了!”

在座之人,除了贾圭,都是“护官符”上的名人,见来人如此无理,还惹得美人儿掩面而哭,立时勃然大怒。

史晃道:“各位,打狗还要看主人的脸儿,怎么说话呢!”

薛蟠径直上前,指着刘姓青年的鼻孔骂道:“野牛X的,谁让你们进来?睁开那瞎了的眼珠子好好看看,在座的大爷是谁?姓刘的,要么跪下来给爷磕三个响头,要么从爷的胯下钻过去,否则,今儿绝不让你们夹着X嘴离了这里!”

甄祉、贾珲、贾珆亦放声大骂。

“死囚攮的,敢打扰你王大爷的好宗儿,王大爷这就让你去死!”

王仁骂完更是大胆,借着酒劲抬脚猛地朝刘姓青年的心口踢去,忽见他灵活一闪,竟踢了个空,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毫无预料地半摔而出,刹那间摔了个狗吃屎。门牙掉了两颗,疼得他啊啊直叫。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指王仁!

王仁瑟瑟发抖,一摊黄色的液体自裤裆流出,一泻千里。

薛蟠等人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折扇青年讥笑:“敢情是银枪蜡样头!粗俗,无能,金陵城中的纨绔子弟,都是这个熊样儿吗?”

又一人道:“刘兄此举妙哉!这个就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哈哈哈哈!”

一帮人哄堂大笑。

“是谁要我磕头?”

刘姓青年满腔怒火,倏忽而至,正要削掉薛蟠尚伸在半空的手指,忽见一人迅疾掠来,屈指一探,“叮”的一声弹开剑刃,如蛆附骨的劲力倾袭而至,警兆大生,“啪”的一声,很快啊!凭空接了一指,摇摇晃晃退后数步,观察这位横空出世的高手,心中暗惊。

薛蟠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折扇青年道:“阁下好俊的功夫!”

刘姓青年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贾圭放眼一扫,见来人金冠束发,玉佩悬腰,颐指气使,恐怕来头不小。

便拱手道:“我大哥口出狂言,粗鄙之处令人不适,在下向各位赔罪。但各位未经主人同意私闯画舫,擅自动手,有错在先。一来一去,我们两清,如何?”

甄祉强笑道:“对对对,冤家宜解不宜结,各位兄台,瞧你们的装束想来是读书人,我们是四大家族以及甄家的小辈,最喜以理服人,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

薛蟠不服气,贾圭拽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胡来,因狠狠地嘟囔道:“圭弟放开我,我要喊人来,打死这帮龟孙的!”

果然,须臾功夫,外边候着的家仆都来了,约莫二三十人;谁知对面也来了十数个臂膀纹有纹身的粗糙大汉,和家仆对峙;在月色、灯火的衬托下虚虚实实,声势颇大。

贾圭一怔,忽想起来前世看过的一些文献,这些人,来自打行!所谓打行,即以盈利为目的的“职业”打手。

打手和衙门的胥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出手,只要事情闹得不是太大,就无人过问。

比如《上海县志》记载,明朝万历年间,本县打行之风颇盛,此辈皆系无家恶少,东奔西趁之徒。

周遭画舫上的才子佳人纷纷探出头来,观看大戏。

薛蟠抖似筛糠,贾圭摁住他道:“薛大哥,切莫冲动,对面有备而来!”

对面之人窃窃私语起来,阴晴不定地扫视着源源而来的家仆,也不知有没有被四大家族的名头唬住。

折扇青年自然清楚“四大家族”和“甄家”的分量,威胁之意溢于言外,当下愣了半晌,方叹道:“我道是谁,敢这么嚣张,原来是金陵四大家族以及甄家的子弟,了不起,了不起!”

贾圭不愿生事,当先道:“既然知道了我们是四大家族的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折扇青年道:“呵!四大家族又怎样!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

众人愣住,纷纷抬头向上看,雕梁画栋,灯火连天,月光皎皎,却是空无一人。甄祉、史晃露出迷茫之色。

薛蟠傻乎乎道:“没人啊?”

对面再次哄堂大笑。

一人道:“真真是井底之蛙、下里巴人!连官场上的话都听不懂,四大家族的子弟,潦倒不通世务,行为偏僻乖张,竟败落至如斯地步了吗?呜呼悲哉,我为国朝一大哭!”

又一人道:“你们还不知道方公子的真实身份吧?告诉你们,方公子姓方名以覃,他二姑的表哥的舅舅的堂兄正是本朝首辅,桓理吉!”

甄祉常年跟随甄应嘉处理族事,对朝堂的动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一听“首辅”二字,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和史晃对视一眼,犹豫之意已生。

还好,二姑的表哥的舅舅的堂兄,关系有些远……

贾圭冷冷道:“各位,咱们以和为贵,不骗,不偷袭老同志。所以若是来争风吃醋的,采薇姑娘今儿不便,请择日再来;若是来嘲笑我四大家族的,请随意,我四大家族行得正坐得直,从不惧流言蜚语!”

刘姓青年道:“阁下是个人物。可惜四大家族的腌臜事儿数不胜数,开国元勋的名头,早被不肖子孙败光了!”

贾圭反问道:“败不败光,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和您有什么亁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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