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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孙儿的担忧,赵祐少有的面无表情,正视着杨景,道:
“不好言说,但汝祖翁我所言的不好言说,并不是凉州俩逆贼。”
赵祐摇头:“其凉州的韩约、马腾贼虽兵锋强劲,但凉州地处西方,常寒凉也,土地虽为勉强,可凉州汉人少乎,远无中原大地多有善耕者,不然俩贼当初也会那么热衷于俩攻三辅地区,其五谷之粮怕是也亦难食乎。”
多半是为野心和没什么粮食吃。
“所以俩贼虽为麻烦,但不足为虑,祖翁我只需携精兵一万赴凉,后以义以名,广募甲胄兵卒,以力求小胜俩场,再施宽厚之仁政,于修内政何谷种荞麦,于丰美水草畜牧。长此以往,凉内诸如民众与大户终会归附拥戴汝祖翁我。故此不出三年,俩贼即便不来投,也能必杀之。”
赵祐拧眉叹口气:“嗯......至于...祖翁我所谓的不好言,其实是担忧凉州羌人的治理问题和此行的雒阳之事。”
“嗯?”杨景一轻哼,深感困惑。
祖翁言语里对韩遂贼的不以为然很明显,但对于羌人的治理问题却尤为的凝重。
于是。
杨景仰面,半疑半问,道:
“祖翁,羌人治理很麻烦么?宽仁外加传教汉人习俗及耕种技艺,不是理应偏好否?至于雒阳,嗯,景孙也不大知晓祖翁之忧,难道是为担心吾们至雒阳之后,安否?”
这边在杨景看来,自家祖翁的内政水平应该不低,所以,勉强治理一下羌人应该不难的,怎么会对羌人如此的担忧。另外,等后面等到了雒阳,最危险的点多半就是董卓,可自家祖翁却在董卓还没乱入雒阳之前,就已经开始担忧起此次雒阳之行了。
难不成除了董卓,雒阳里还有想要威胁他们杨氏和赵氏的?
不应该啊!
“羌人是没那么容易治理的。”面对其孙的狐疑,赵祐从所在马车里的一個小盒子里拿出了一卷竹简递给了其孙杨景,道:“看看吧!”
杨景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接过了竹简后,就仔细地读着,不过他越看他眉头的川字就越皱。
赵祐:“现在知否?昔日朝廷也曾试过多种办法,像置属国、内迁、西逐诸羌、以夷制夷、诉诸武力、都曾试过。而置属国是古今为止,朝廷使用过的最有效的办法,虽然羌人属国内的部落与部落联盟不断地在战争、分合、改组,但对于朝廷而言,其属国内的羌人再好血族亲疏制度都无伤大雅,只要别掠夺汉人土地财富就可。”
“而内迁的话,其羌人所特有的野蛮性和掠夺性,又与汉人的文明习俗产生尖锐的冲突,于是,其内迁的羌人往往还是野蛮,好掠夺、好血腥、好杀人、好犯法家之律法的。而且羌人不比汉人,朝廷和大家大户皆多喜羌人为奴为徭役,以至,积以愁怨。”
“西逐诸羌,这個北逐羌人,在打败羌人后修建关塞这点还好,但太于勉强,若没有强劲的铁骑去征服就皆为枉然。”
“诉诸武力就不用祖翁我教了,以杀制杀。”
“所以,对于诸如此些言语不通、原始部族、无国、利己式掠夺的羌人,若是没個俩全法,真当难乎!而且祖翁我其实也想到了治策,但宽政之行需要时间,若想让其彻底归心依附朝廷的话没個三十、五十年都拿不定,当然,也许会有更好的牧民之策,但现今翁还是想不出哦!”
“祖翁。”杨景轻喊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家的祖翁。
凉州本就少经学者大家又加上还处于半原始血亲制度的羌人社会,无国制度,非常利己,同时很多羌人向往大汉的文明与先进,又带着原始野蛮多生事端,确实是杨景想的简单了,这百年羌乱而渐渐形成的仇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需要非常多的时间加以引导。
“对了,孙儿汝觉得汝南、南阳、颍川,这三块地儿,那個地方最好。”赵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转移话题么?
不,当然不是了。
这三個地儿,都是士族的聚集地,既然问了自然是有问的道理,再或者说是個语言的引导陷阱。
赵祐真正的意图也就只有在其孙杨景的面前,才会稍稍显露。
“颍川吧,祖翁。”杨景也不多想,凭直觉就直接喊出了这個地名。
“哦?”这会轮到赵祐惊讶了,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又问,“孙儿为什么不觉得汝南更好?要知汝南袁氏现为势大,而且汝祖叔公赵谦可是任过汝南太守乎!”
祖翁的堂弟赵谦当过汝南太守这点,杨景是知道的,而且随着时间的了解,发现越是大世家大士族,那关系就越乱越复杂。
直到后面群雄争霸打的都是亲戚。
至于汝南袁氏,是杨景最大的敌手。
即使按照历史袁绍最后于官渡败了,但袁绍丰厚的底蕴依旧让其儿子撑了七年,才被曹操打败,如此其底蕴之丰厚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曾经的曹操前期能够起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袁绍的,因为是袁绍的小弟,自然就会有支持袁绍的一部分世家抽出人去支持曹操,袁绍一败一死外加内乱,其曾经支持袁氏的世家不就转投曹操了么,说到底,以后杨景打的就是以袁氏为首的士大夫。
能对汝南有好感就怪了。
所以,饿了的杨景在马车里的一些小箱子里,翻出了一些糕点后,边啃边想着措辞,回着自家祖翁道:
“祖翁,吾是杨氏出生,如若袁氏称第一,那吾家既为第二,哪会对现被称为‘英雄’的汝南袁氏感到好感,孙不喜袁家,或说雒阳里的那位何进大将军府里的袁绍,过于妖孽机智,过于可怕,如今宦官、外戚一绝,吾们赵氏和杨氏怕是难以翻身了。”
于杨家为首的士大夫利益不符,而且又有谁喜欢第二不喜欢第一呢?
袁氏的壮大已无可逆转,无法掐断。
赵祐闻言,颇感欣慰,道:
“善其言也,说的好。在袁氏灭外戚、宦官的大义上,众人皆想,大势所然,难以阻止。吾们赵氏和杨氏其实也参与或帮助了袁氏的,汝祖叔公赵谦以——光禄勋——掌——羽林禁军。”
“若无汝祖叔公的光禄勋——掌官殿门户宿卫,兼从皇帝左右,兼典期门(虎贲)、羽林诸禁卫军,那其袁绍、袁术想进宫墙怕是都难以进得。而这也成就了袁氏,而拉低了吾们赵氏、杨氏的力量。”
“关中三辅地区关系复杂,很容易被串联孤立,实为麻烦,有时在有限的信息传输下,祖翁我都会难以甄别难以明朗。”
赵祐眼神银光一闪:“之前不好言说,是因为汝祖翁我正在斟酌损益。在想先帝所遗留下的三千精兵,而那三千精兵汝祖叔公正在照看。于是,翁就在想,那三千精兵于雒阳能不能做些什么呢?”
“嗯......”赵祐拧眉叹言:
“这一路上,翁想了许久许久,觉得还是不行,所以这点就不提不想了。既然孙儿觉得颖川好那便颖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