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严辞和妹妹奶奶,前往小县城。
时隔一个月,再度去县城,严辞这次的心情就平静如水。
上溪村离县城七公里,沿途经过森林、溪水、高山、稻田、油菜花地,景致很好,后来这些地方还成了避暑度假区。
去县城不坐车,走路也不过一个多小时,最后他们抵达县城,太阳才刚出来不久。
到小县城,严辞领着奶奶往邮局走去。
奶奶不识字,来邮局一头雾水,全是严辞在和柜台姐姐沟通。
和柜台姐姐确认身份后,800元钱到手。
奶奶看着严辞收到钱,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严辞将钱展示给妹妹看:“六堡,看过这么多钱吗?”
严六堡瞧着钱,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小财迷属性萌发。
很久之后,严辞都忘不了妹妹这个惊讶又带崇拜的小表情。
真是可爱极了。
便是此刻,严辞忽然有一些想买相机的冲动。
要是此刻有相机多好,可以拍照记录。相比较后浪,90后就没有小时候的黑历史,未尝不是一种遗憾。
“钱还是不够,还得赚。”
严辞心想着。
如果他有电脑,02年在网上写点擦边小说轻松拿稿费。话虽如此,擦边小说已然触及到他知识盲区,写不来。
杂志,是因为他确实有投稿经验,现在给杂志投稿的人,不如他懂年轻人喜欢看什么。
何况宽带06年才普及到上溪村,就算他有电脑,暂时也连不了网络。
旁边严六堡忽然一笑说:“严辞,钱可以给我看看吗?”
严辞闻言就把钱递给妹妹:“你要看什么?”
严六堡水灵的眼睛凝视着严辞,认真地说道:“严辞,你说收到大额的钱,都要仔细地检查。”
严辞憋着笑,妹妹很听话嘛。
……
走出邮局后,天空太阳暖洋洋的,街上摩托车、老式三轮载客自行车穿行不止。
严辞先将其中600元给奶奶,这样可以让奶奶高兴,反正钱还能再赚。然后和奶奶商量剩下的200元,他想用来买书。
奶奶听了很高兴:“买书很好。”
严辞心头微暖,他奶奶真的很好,所以他以后阅读量才那么多。
不像是奶奶,二伯母对堂姐买书,就是持反对态度,认为除了老师指定的书,买其他书都是乱花钱,特别是漫画和小说。
也不怪二伯母,谁让堂姐成绩那么差,于她而言,漫画和小说确实是乱花钱。
可钱总要花的,人也是需要精神食粮。
严辞笑着说:“奶奶,那我们走吧,去新华书店买书去。”
奶奶点头。
严六堡好奇地问严辞:“严辞,你要买什么书?”
“萌芽。”严辞说。
“萌芽?是二堂姐买过的那个杂志萌芽吗?”严六堡听了后,眼睛眨了眨。
“是的,新概念作文大赛听过吗?”严辞微笑着。
严六堡摇了摇头。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新华书店,严辞看着熟悉的店牌有些感慨,他很多年没去新华书店了。
奶奶不想进去,要在书店门口等,严辞劝说不过,只好拉着妹妹的手,自己在新华书店逛。
店内很安静。
一群县城初小学生在蹭书看,冬暖夏凉的书店,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说来这是严六堡第一次来新华书店,还是有些拘谨。特别是每当县城学生注视她,更让她不敢抬头,只是垂着好看的眼。
其实她不该低头才是,顾盼生辉的眉眼,大方展示就好了,自信的人永远更有魅力。
严辞和妹妹聊天,说:“六堡,你想看什么书?”
严六堡听了,目光朝严辞望过去,露出天使般笑容。她拿起书,第一眼就是看价格。
一本书动辄就十几块钱。
严六堡声音颤颤地说:
“严辞,这些书好贵呀。”
这是实话,相比较外面盗版书横行的书店,新华书店里的书确实贵。
以前初中时候,严辞也是从盗版书店里租小说来看,很少来新华书店买书。
不过新华书店书更全,有些书外面的盗版书店买不到。
严辞笑了笑,安慰说:“没事的,我们就买几本。”
严六堡抿了抿唇,微微点头。
一排书架上,泰戈尔的《飞鸟集》,浅蓝色的天空封面很好看,严六堡一下就注意到了。
与其说是诗集,不如说是绘本,一张图片就配着一行诗。
她打开书,就看到了一句话:
“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句子读着甚美,严六堡怔了一下,翻着书页,赏着图画,读着诗句,心中留香。
严辞说:“六堡,别买什么诗集,里头都是图片,没什么文字。”
这种小诗,过目即忘,少年时情感丰富,什么句子都可以很共情,现在的严辞却只觉得是矫情,没什么兴致。
他初中有过一段黑历史,就是学泰戈尔和冰心《繁星春水》写短诗,还写给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诗终究只是诗。
当然了,虽然严辞这么说,可严六堡拿着诗集,还是不舍得放下。她说:“我再多看几眼。”
严辞怔了一下,看着妹妹对书依依不舍,忽然想起前世妹妹就特喜欢画画,她在初中时候,还在笔记本上画漫画。
或许妹妹喜欢的不只是诗,还有书里的画。
于是,他瞬间决定:
“这书,我们买了。”
“诶?”
严六堡听到这儿,抬眸惊诧地看着严辞。
“走吧。”
说着,严辞微笑着地拿着《飞鸟集》。
至于严辞自己,他在杂志区,拿了五期的《萌芽》。
严六堡好奇地问:“严辞,你买了五本《萌芽》,这杂志很好看吗?”
严辞解释说:“那倒不是,只是这里面有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报名表,一个报名表只能附一篇文章,所以我要多买几本。”
“新概念作文大赛?”
“嗯,这个大赛,要拿奖很难很难,所以我要多买几本。”严辞说。
结完账,离开了新华书店。
严辞和妹妹、奶奶在街上闲逛,又到了市场,买了月饼、柚子和糍粑。
南方糍粑糯又甜,在这座小城,中秋有吃糍粑的习俗。
不止是中秋,过年也有吃糍粑的习俗,外出打工的游子回家,这时乡下还是热热闹闹的,自家会用杵棒打糍粑吃,成了抹不去的儿时回忆。
说是中秋,今年却没有全家团圆,外出打工的人还是回不来,自家不做糍粑,就买点解馋。
在街边,卖糍粑的老板就守着三轮车,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见妹妹可爱,老板多给了几块糍粑,说:“糍粑粘嘴皮,甜掉下牙巴。”
妹妹不知怎的,憋不住笑出声来。
买了糍粑,奶奶对着孙子孙女说:“你们先吃几块。”
严辞却没有动手的迹象。
“严辞,你不吃吗?”严六堡问。
“你吃吧。”严辞摇头。
严六堡就抓了一块,硬塞进了严辞的嘴里,瞧着严辞无奈的样子,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