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被逼得没了办法。
周陵只有找了家小卖部,买了瓶水后,硬着头皮打听道,“老板,请问下你认识王桂芳吗?”
正在看店的老板娘,一边吃瓜子一边瞥了瞥他。
脸上很快露出了浓浓的八卦之色,“你说桂芳啊,我当然认识了,咱们可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
边上正在买酱油的一个老太太。
不屑的嗤笑了两声,“是你一直上杆子要跟人家做姐妹,可桂芳根本就不搭理你吧?”
被人戳到痛处。
老板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撸起袖管子就撒泼道,“钱寡妇,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什么叫我上杆子要跟她做姐妹?明明是王桂芳低声下气来求我的好不好?”
店里的老太太。
把酱油顺手放进买菜的篮子里。
朝老板娘淡淡一笑,“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反正人都没了,想怎么说还不是你上下一张嘴?”
说完放下十块钱。
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杂货铺。
周陵见状,想也没想就急忙跟了上去。
有瓜!
有大瓜!
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太太肯定比那老板娘知道的更多……
“小伙子,你是桂芳的什么人?”
看见周陵跟上。
老太太转头直截了当的问道,“她过世都有一段时间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在来之前周陵就想好了。
胡话张嘴就来,“哦,我是咱们社区新来的网格员,来普调一下去世老人的基本情况。”
话才说完。
老太太便突然停住了脚步。
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半晌后,才开口道,“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坐坐详聊。”
总感觉这老太太的眼神,哪里不太对劲。
可到了嘴边的鸭子,也不能让它飞了。
周陵当即点了点头。
跟在老太太身后,还没走出几步。
就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警亭道,“要不是我在居委会工作了一辈子,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
“说说吧,你找桂芳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再满嘴胡说,我不介意送你进去蹲几天。”
周陵:……
好家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言不合就把他带到沟里了。
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周陵目光幽幽的看向老太太,“好吧,老人家,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自媒体创作者。”
“一直都很关注我们国家的人口老龄化问题,根据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现在很怀疑王桂芳生前,遭到了其子女的非正常赡养,甚至虐待!”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仅凭这两句诗。
周陵就有理由怀疑,这是哇王桂芳在向他传递,自己被子女弃养的情况。
在被迫无奈之下。
也只得这么半真半假的说了。
这小老太太听了周陵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他,双眼中的光芒晦涩难明。
半晌后。
她才开口道,“走吧,前面就是我家了,你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内心狂喜。
周陵没想到,自己乱蒙还很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却不知在他们身后。
那个杂货铺的老板娘,正远远望着他们。
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了单元楼。
她立刻掏出手机,选择了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给,这就是桂芳从年轻,到去世之前的所有照片了。”
从房间里拿出一本相册放在桌上。
小老太太长叹了口气道,“我跟王桂芳都是东北冰城人,从小到大都是同学。”
“所以在厂里,我们俩的关系也一直都最好,原本还约着明年出去旅游,可现在……”
说到伤心处。
她也不由的老泪纵横。
周陵宽慰两声,待到老太太情绪稍稍稳定,他这才翻开相册。
在看到那张泛黄的老照片第一眼。
周陵就确定了。
反复将他困在幻境中的人,就是她!
王桂芳!
整件事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周陵忙不迭的赶紧追问,“老人家,您贵姓?”
“王桂芳生前,她的三个儿女是不是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或者举动?”
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小老太太在王桂芳的照片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语气低沉的说道,“谈不上什么贵不贵的,我叫刘菊……其实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关键就出在齐建民的身上。”
“桂芳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溺爱了一辈子的幺儿,居然会做出那样的混账事……”
因为从小就被家人宠溺。
王桂芳的小儿子齐建民,中专毕业后就赋闲在家,高不成低不就,一直都没找到理想的工作。
后来实在磨不过家人的催促,只能顶班进了棉纺厂,做了个最基层的工人。
可齐建民养尊处优,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再加上每个月辛辛苦苦,到手的工资还不够他跟狐朋狗友,两三天的吃喝玩乐。
没上几个月班,就在他所谓朋友的教唆下,整日都沉迷在麻将桌上。
开始还好。
隔三差五的还能赢到几个小钱。
但随着时日长久,就变成了十赌九输。
工资输完了就借高利贷。
高利贷输完了,就在家里找王桂芳要钱。
后来把母亲几十万的棺材本都给搭了进去不说,更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闹得天天有人上门逼债。
作为纺织厂原来的技术骨干,又是校领导,心高气傲的王桂芳哪里受得了这种憋屈?
当下就把大儿子跟女儿都叫了回来。
不由分说的让他们出钱,无论如何也要帮齐建民把赌债给平了。
面对母亲撂下的狠话。
大儿子齐卫军跟齐红两人,就算心里有千般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分别拿出了一笔钱。
算是暂时结了齐建民的燃眉之急。
而他们原本就不是很融洽的关系,也随着这件事彻底降到了冰点。
“当时桂芳还以为这件事就算过了,齐建民也在她面前发了狠誓,说再也不摸麻将……”
“可赌博这种东西,哪是说戒就能戒的?”
说到这。
刘菊的脸上露出抹深深的嘲讽,“该来的终究会来,谁也挡不住。”
“那天晚饭后,我跟桂芳遛弯回来,就看见齐建民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说要把房子拿去抵押回本。”
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
刘菊那浑浊的双眸深处,周陵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强烈的惊恐。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沙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眼神……”
“通红,没有一点人的味道,似乎就像是东北山林里腊月天的狼,穷凶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