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淮得时迁报知书信送到,也便不去管那两个一州之地的父母官如何欺上瞒下保全自身。
他们越是欺上瞒下,引不来朝廷的大队人马,这是为梁山的发展争取了时间。
慑于梁山威视,周边官府无一个敢正眼觑之,眼看时间进入冬月下旬,这段时日梁山几个头领分别带人下山打击豪强,倒使得许多百姓纷纷往靠近梁山的县镇迁移。
说来好笑,梁山人马扫除豪强,引得人口前来,济郓两州知府却因人口增长,显得政绩斐然。
忽一日夜间,天降大雪。
清晨孙淮披一袭狐裘,来到断金亭上,四处看去,如鹅绒般细腻洁白的雪花覆盖的梁山银装素裹,好一片苍茫景色动人心魄。
孙淮伸手接住断断续续还从天空飘落的雪花,手心传来微凉的感觉,雪花消融为水。
伴随着手上的余温,便连湿润的踪迹也难寻到。
历史长河中的人,便如这雪花一般,有的装点群山,留下美景如画,有的却在不知不觉的完全消失,寻不到一丝痕迹。
感慨之间,却见杨林疾步而来,头顶的狗皮帽上尽是碎雪。
“兄弟何事这般急躁?”
把帽子摘下来拍掉身上的残雪,杨林道:“昨夜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特来报与哥哥。”
“让我猜上一猜,是否与那东京禁军的枪棒教头有关?”
“嘿,哥哥真是神了!”杨林惊道,自家寨主端坐山寨之中,却知千百里之外发生的事。
“正是那原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其人在沧州火烧了草料场,如今被小旋风柴进资助,望青州境内清风山落草去了。”
说起那柴进,祖上乃是后周皇室,宋朝太祖黄袍加身之后,赐其家中丹书铁券。柴进想起先祖之事,心中必定有气,故而与绿林中人多有来往,资助甚多。
先前王伦便是受了柴进的帮助才能在梁山立足,若无自己灭了王伦,林冲该当前往梁山来。
由于王伦被杀,柴进与自己也不曾有什么交情,反而有些嫌隙,自然不会再叫林冲往这里来。
不过林冲这人,不来也罢,以他的性情,也难成什么大事。
“军师差人来信,言不久之后便能回到山寨,叫山下孩儿们仔细迎接着。”
孙淮并未想多久,如今梁山与林冲不是一路人,转而说起一去许久的乔道清。此番回来,正带着人称屠龙手的好汉孙安。
“小弟省得。”杨林拱手道。
“哥哥每日在山上劳心费神,如今天寒,也算不得忙,哥哥何不与小弟下山,权当透透气了。”
便是杨林不说,孙淮也有这个意思。
如今山寨愈发壮大,头领级别的人物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得孙安前来之后,算得一助力。
不过自己还知几个能为之人流落在外,也是时候选几个去邀请一番了。若不知道也还算了,既然知晓,那就要把握住先机。
“兄弟不是根据庞老先生提供的信息,在追杀丐帮之人,现今如何了?”
“正要说与哥哥知,山东河北两地丐帮本就新来,怎能及得上咱山寨的弟兄,如今只剩下一个,丐帮之人称之为舵主的,孩儿们打探到其躲在濮州境内,小弟不日便要下山拿他。”
杨林说起这个豪气顿生,如今的他可谓是风光无限。
梁山做的越发强大,他也算是山寨元老,江湖上提起他锦豹子,难有不称上一句好汉的,便连百姓们也知梁山寨主麾下有个锦豹子急公好义,每到一处便吓得当地豪强不敢有所动作。
杨林也时时庆幸,自己当日受了阮小二的邀请,否则何来今日风光?
“做的好,那丐帮残害儿童,死不足惜。我在山上也闷得慌,便随兄弟下山转转,速战速决,好赶在军师归来之前,迎接新到的兄弟。”
苏定听闻孙淮要下山,要随行保护其安全,大雪封山之下,山寨士卒操练也有不便,只当与他们放两天假,留下了几个头领看守山寨,孙淮带上苏定乘小船离了水泊,径奔濮州而去。
不提他们行在路上,却说濮州与济州相交处一家路边酒店之中,有两人正在对饮。
“亏得乔兄来的及时。否则争些儿被那厮们害了我老父性命。”这二人其中一个,正是当今梁山军师乔道清,其对面的雄壮汉子正不住的感慨着。
“你我相交莫逆,贤弟的父亲便如我老父一般,贤弟不必放在心里。此地离梁山已近,在这里休息一晚,随为兄的去见寨主,其是天下少有的豪杰,必合贤弟心意。”
二人推杯换盏,雄壮汉子忽道:“为弟的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兄弟,有何不能言明?贤弟有话只管说来。”
“既如此,做兄弟的便说来。乔兄手段高超,因何甘愿屈居人下?”这正是雄壮汉子心中所不解的,在他的记忆中,乔道清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那梁山寨主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将其折服。
“我道是何事,原来如此。”乔道清轻笑一声。
“为兄二十余岁便于道术上学有所成,三十岁五前亦有自立门户,成就一番基业的想法。过了三十五岁,便想明白,此非我所能为,但寻一位明主辅佐,他日亦能证明未到世上白白走一遭。”
“因此寻遍北地,可惜未得明主,直至天相所引,得遇如今梁山之主,乃我于绿林中生平仅见。贤弟有这般疑惑,乃是情理之中,待随我回山,见得山寨景象,自知缘由。”
“听乔兄这般说,小弟倒是更为好奇,到底是何等豪杰,能得兄长如此看重。”那汉听得这般解释,更感奇特,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故友,知其心高气傲,能从他嘴中听到这种赞誉,可谓极其难得。
“贤弟你一身本事,又自幼习得兵法,此前为兄在寨主面前提及,他便早知贤弟之名,待到山寨,必得重用。”原来此人便是乔道清回乡接应的故友孙安。
二人饮过几番,叙话许久,不觉天色渐晚,便各自回房歇息。
后半夜时,起身解了个手,孙安忽听窗外传来呼救声,因担心歹人作祟,连忙就床边拿起自己那一对镔铁宝剑,打开窗户向下看去。
但见窗外小路上一个面容白净的中年男人死命朝前奔逃着,边逃边叫着救命。
因此处偏僻,他喊了许久不见人出来,好容易看到孙安探出头,便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喊道:“好汉救我,后面有个疯子见人便杀。”
孙安再往后看,但见一个头陀手持双刀,脚下生风的追赶着中年人。
“好浓的煞气!”
孙安暗暗皱眉,那头陀一眼望去,便可看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
这等情形下,孙安跃出窗外,挡在二人之间,拦住那头陀道:“你这头陀,因何缘由要害人性命?”
头陀见中年人要跑远,刀尖一指孙安,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人,速速让开,不要阻我去路!”
看头陀如此跋扈,孙安也心中不快,反呛道:“我看你倒不像是好人!”
“如此不分黑白,我便先拿下你,再取那贼性命!”
头陀话音未落,手中戒刀便舞作两道白光直取孙安。孙安也怒其说的不明不白,握紧双剑与其战作一团。
刀剑相交,寒夜中激起道道火花四溅,头陀刀法凌厉,招招攻向要害,孙安亦不惧他,双剑由如屏障一般,水泼不进。
转眼间,二人斗过三十余合,孙安暗道:“难怪有如此煞气,这头陀手段了得,常人如何抵敌得住?”
头陀也思忖道:“濮州何时多了这等人物,竟能给我带来这般大压力!”
二人心思电转,手中功夫却是不慢,又斗过二十合上,忽的一长汉持枪而至,那汉长枪行的刁钻,只一枪,便将二人磕开。
孙安与头陀都是震惊,此人竟能将交战中的自己分离,足见其不凡之处。
却不知持枪长汉已是双手颤抖,只方才这一下,带来的压力便不亚于一次苦战。
“两位快快住手!”
三人互有顾忌,一时皆不敢再动,正对峙间,两道不同的声音却是齐齐传来。
孙淮快步向前,却见乔道清手中提着一中年人现身在黑夜之中。